北苑。</p>

暗卫们的房间分割得很规整，一人一个小隔间。</p>

里头静悄悄的。</p>

唯独一间房内，传来一声痛呼。</p>

“青九——”</p>

云苒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p>

病榻上的青九面色如纸，毫无血色，原本好看的浓眉大眼，此刻也已经深深凹陷进去。</p>

她昏睡着，对云苒失声力竭的叫喊，无动于衷。</p>

云苒却怕惊醒了她，慌忙捂住了嘴巴。</p>

她从来没有到过暗卫们住的地方，不知道竟然可以如此清减。</p>

一床，一桌，一椅。</p>

再无其他的家具。</p>

桌上放的，既不是笔墨纸砚，也不是妆奁首饰。</p>

而是各种瓶瓶罐罐和匕首短刀。</p>

“青九……”</p>

她轻颤着手，小心翼翼地凑到床榻上人儿的鼻尖，过了许久，才感受到一丝若有似无的气息。</p>

“怎么会这样？”</p>

云苒呼吸差点也跟着停滞了。</p>

此刻，门被打开。</p>

刚端着药碗出现的青柏身形一震，他紧抿着唇，和云苒对视片刻。</p>

随后，他迈腿进来，将药碗放在桌上。</p>

汤药很烫，袅袅冒着白气。</p>

云苒的视线再一次模糊。</p>

她看着青柏在自己面前单膝跪下，双手从腰间解下一条鞭子：</p>

“云姑娘，青九的伤，属下也有责任。您尽管罚吧。”</p>

罚？</p>

她有什么资格罚？</p>

云苒的唇角溢出一抹苦笑。</p>

递到面前来的鞭子愈发刺眼。</p>

真的要怪青柏吗？</p>

他也不过是谢麟安的侍卫而已。</p>

听令行事。</p>

青九听了青柏的命令，做错了事，受了藤罚，又下水牢。</p>

青柏呢，听得不过是谢麟安的命令。</p>

一步错，步步错……</p>

能怪谁呢。</p>

云苒咬着唇，隐忍着心头的痛苦，从青柏手里拽下了鞭子，扔到地上。</p>

她开口，语气哽咽：“以前，你折断过不少的戒尺。青柏，我从未谢过你。”</p>

“……属下不敢。”青柏垂眸，微微蹙眉。</p>

他已经感觉到某种异样。</p>

云姑娘怎么一个人回了王府？还来青九所在的小院？</p>

殿下知道吗？</p>

他低垂着脑袋，很快就发现云苒的脚边，滴滴答答，落了一地的水痕。</p>

“青九能救好吗？”云苒深吸一口气，佯装镇定，“不要骗我。”</p>

青柏咬紧后牙，沉默片刻，如实供述。</p>

“已经服用过丹药，再加以汤药温补，能熬过这几日，就能活过来。”</p>

“熬不过呢？”云苒步步紧逼。</p>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执着于这个答案，根本也是于事无补。</p>

但她偏要问。</p>

似乎硬了心肠，要让自己断了念想。</p>

想要证明，谢麟安就是骗了自己！</p>

“……熬不过的话，青柏任由云姑娘处置。”青柏声音发闷，下了狠心。</p>

云苒失笑。</p>

干涩的笑声。</p>

“任我处置。我？凭什么呢……你是宸王殿下的侍卫，我怎么有资格呢？”</p>

云苒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低头看看床榻上的青九，悲从中来，再也待不下去了。</p>

她一步步，往门口走去。</p>

青柏见她离开，旋即转身，迟疑道：“云姑娘，您落水了。属下……”</p>

“什么都不用。”</p>

云苒挥了挥手，没等青柏开口，就拒绝了他。</p>

她知道这人要说什么。</p>

无非就是，要派人来照顾她，准备热水泡个暖身澡，准备姜汤驱寒，还要找个御医方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