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苒哪里顾得上这些，摆了摆手，便要往马车上冲。</p>

“楠月阿姊是不是在马车上？”</p>

“长公主一路疲惫……”</p>

裴阶见马车门没有打开，眉间微微蹙起，很快找了个解释的理由。</p>

但云苒的手已经拨开了厚重的车帘，朝里面看去。</p>

只一下，就那么一下。</p>

她的手僵在原地，好半天都没有动，最终踉踉跄跄地往后退了一大步。</p>

将好落入谢麟安的怀里。</p>

“小心一些。”谢麟安担心她摔倒，扶了一把。</p>

云苒眼眶已经红了，无措地抬眸看向谢麟安，抿了抿嘴。</p>

谢麟安顺着她的视线看去。</p>

马车的帘子被挑起，里面跪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蓬头垢面，神情沮丧。</p>

见到有人看向自己，谢楠月双手扶额，磕头行礼。</p>

“宸王殿下金安，云王妃金安。”</p>

声音不算低，整个车队都能听见。</p>

不仅是谢麟安和云苒，一旁的裴阶和徐卓光也听得清楚。</p>

裴阶拧眉，重重提了一口气，无奈地看向谢麟安，给他递了个眼神。</p>

……人是带来了，心结你们自己解吧。</p>

“长公主。”</p>

徐卓光听不得，走到马车前，柔声说道：“长公主，你看云姑……你看人还活着呢！你可以放心了。西南夜间雾气重，天凉，不要跪着了。”</p>

“徐御医不愧是宸王府的心腹，还能替宸王殿下免礼平身吗？”</p>

谢楠月冷哼一声，看向徐卓光的眼色，同样是冷冰冰的。</p>

“皇姐，你我之间何须行此大礼……”</p>

谢麟安上前一步，想要扶她起身。</p>

然而，谢楠月又哐的一声，磕了个头。</p>

“宸王殿下真是折煞我了。不过是囚禁在公主府里的罪人，父母亲友都不在了，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不跪储君，是掉脑袋的大罪，保不齐还得株连九族呢！”</p>

“……”</p>

谢麟安扶额，揉揉眉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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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谢楠月并不打算赶尽杀绝。</p>

一来，太子与永宁王的谋划里，谢楠月毫不知情。</p>

二来，她与苒儿，与淑贵妃交往也颇为和善，对于父皇更是尊崇，又与徐卓光情投意合，却知礼守节，从不恣意妄为，越雷池一步。</p>

只不过，她的出生是场龌龊的阴谋，生来便带了原罪。</p>

本打算，等到一切尘埃落定。</p>

时机成熟，他便让父皇赐婚，成全谢楠月和徐卓光的一场情谊。</p>

现在看来，似乎一切都晚了。</p>

他无论再做什么，都不会被领情了。</p>

谢麟安陷入沉默。</p>

云苒却是听得心惊肉跳。</p>

她再次走到马车旁边，小心翼翼地劝道：“楠月阿姊，都是苒儿的错，是苒儿任性了，不该骗你们假死的。苒儿只是……”</p>

“云王妃何错之有？云王妃不是一早就和我说过了吗？倘若有天，你我之间闹了不愉快，便让两人不复相见。可是……即便我站在悬崖边，只差一步就能跳下去，也还是会有人告诉我，你还活着，去了就能找到。”</p>

“楠月阿姊……”</p>

“当真可笑！囚在公主府时，我日日诵经，为母后，为皇嫂，还有……为了你。念够了经，我想最后再看一眼皇兄，便可以了却余生。没想到，皇兄跑了，你也还活着……依旧没人告诉我。我就像是个傻子，被你们所有人无视，抛弃，就连一点利用价值都没有……”</p>

“不是的，不是的！楠月阿姊，楠月阿姊——”</p>

咚的一声！</p>

云苒哀求的哭声戛然而止，眼见着谢楠月双眼一闭，倒了下来。</p>

夜色浓重。</p>

徐卓光慌乱上前，将人一把搂起时，才注意到谢楠月的腹，留着半截金钗……</p>

娇俏的凤尾，微微颤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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