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耕心說沙漠莊稼快旱死了,真有本事就快下雨澆我吧,我不怕澆。
他們這兒閑聊,另一邊,兩個研究所的人聯合做出決定,馬上帶溫淼去田裏下雨,一時間,衆人的視線都朝溫淼看過來。探尋的,好奇的,審視的,懷疑的,各種目光在這一瞬間交織。
大家都迫不及待想要親眼見證神奇的超自然現象。
秦耕瞧了眼溫淼粉嫩的俏臉,站起身來說:“那就走吧,各位別總看溫淼,我建議別給她太大壓力。”
衆人:“……”
周開源覺得這話應該他說,不過挺好。
秦耕是年輕研究員裏面能力最出衆的,他大概有點種地天分,但總有股子桀骜不馴的勁頭,才這麽一會兒,就維護上溫淼了?
他又轉向溫淼:“跟我走吧。”
衆人一塊兒往外走,常棣追上秦耕,打趣說:“你不好奇溫淼的下雨能力嗎,你居然會建議別給溫淼太大壓力,我還以為你會說能不能下雨,不能下趕緊走呢。”
秦耕瞥了他一眼說:“我相信溫淼能下雨。”
他們去的是離住宅區最近的田地,因為溫淼要看田地範圍,他們要多走一些路,種植所的所長是位四十多歲的女同志,邊走邊介紹說:“土壤經過改良适合播種,我們種植的大部分是抗旱稻子,小部分是小麥,抗旱稻子主要種植的是我們所優秀研究員培育出來的新品種,在沙漠的土壤和氣候條件下,是最合适的品種。”
讓她慚愧的是,小麥可能撐不過幹旱,他們想要放棄。旱稻也因為水源跟沒有預料到的旱情了無生氣,可能就要旱死。
沿途都是稀拉的、被枯枝敗葉包圍的稻苗,看上去蔫叽叽的要死不活的樣子。
面對兩位關心沙漠種植,連續往他們這兒送兩個號稱會下雨的異能人士的科學家,所長認為沒交出滿意答卷,還不得不帶他們到處參觀,更覺得顏面掃地。
她正發愁,突然有人給她解圍。
孔三舟突然大聲說:“秦耕,你記性好,肯定沒忘了跟我說過的話,前幾天你說溫淼要是會下雨你就叫她爸爸。”
秦耕腳步一滞,孔三舟這小子壞透了,剛才閑聊的時候他不說,偏偏要在大家的注意力都能集中的時候說,這不是故意将他的軍嘛!
衆人心中又有期待又有質疑,期待是因為溫淼是兩位科學家送來的,質疑是他們不相信有人能降雨,就像之前那個神棍。
聽到孔三舟這樣說,立刻來了興致。
所長像看到救星一樣,趕緊抓住這個話題,招呼秦耕:“你們倆真說過?”
現在只能不考慮秦司令的感受。
溫淼偏頭看走在她身邊的高大男人,原來是他說要叫自己爸爸呀。
他看着挺有文化,其實是有點傻吧!
秦耕:“……”
他無力地解釋:“那時候我不知道溫淼是姑娘,孔三舟這小子沒說。”
孔三舟可不想放過他,說:“一言既出驷馬難追,不管溫淼性別,只要她能降雨,你就得叫她爸爸。”
秦耕:你小子怎麽不提孫子的事兒呢。
他看向溫淼,小姑娘眼睛黑白分明,目光清淩淩的,正等着他表态,無論是他叫溫淼爸爸,還是溫淼叫他爺爺,都不行,他的大腦高速運轉,情急中想出一個替代方案,他說:“我以前真不知道你是姑娘,以為你是中年男的,這樣吧,咱不提那些玩笑話,你要能下雨的話我送你雪花膏吧,沙漠太陽大,會把你曬傷。”
衆人驚訝:“……”
送姑娘雪花膏?啥意思?
秦耕平時除了工作,可是極少跟女同志說話。
不過沙漠陽光直射,尤其是夏天太陽毒辣,溫淼這樣細皮嫩肉的容易被曬傷。
衆人饒有興致地聽着,可兩個當事人都正經得很,絲毫沒感覺到這提議有任何問題,溫淼直接不買賬,當即拒絕,她說:“我不用雪花膏。”
她說的是實情,她家沒有錢買雪花膏,現在她每天在雨裏泡着,也用不上護膚。
可在秦耕聽來,就是不同意交換條件,可他一時半會想不出別的條件。
他感覺自己又像是被放在火上烤,幾乎要汗流浃背,他們都在看着他們倆,好像篤定能看他笑話似的。
心念急轉,他有了個新提議:“淼淼,我們擱置争議,先去下雨,你看秧苗急需雨水。”
溫淼點頭:“好。”
秦耕擡起手臂,手背飛快掠過額角的汗珠,不着痕跡地松了口氣,小姑娘可真通情達理,比這些圍觀的人強得多。
危機暫時解除,他挑釁性地瞥了孔三舟一眼,催促大家:“走吧,淼淼都說要趕緊下雨。”
衆人沒看成熱鬧,轉回注意力繼續确定下雨地點,等地點确認,目光又都集中在溫淼身上,周開源也不想給溫淼壓力,把她帶得離人群遠一些,沒有人想要避雨,眼巴巴地等着雨來。
翹首以盼中,雨水莫名其妙地從空中降落。
噼裏啪啦的大雨點子打在身上,衆人驚愕、喜悅不已,這可是他們期盼了很久的雨水啊,真的讓這個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小姑娘帶來了嗎?
“诶,溫淼不是騙子,她真的有下雨的特異功能。”常棣推搡着秦耕的肩膀,聲音難掩激動。
秦耕應了聲是,感覺自己的唯物主義價值觀得到重塑,看雨水被沙土吸附,滋潤着稻子根莖,他不知道該如何描述激動心情。
眼前這場景,只有夢裏才有。
在雨裏走着察看着稻子,他突然直起身,往溫淼所在的方向望着,雨水已經吞沒溫淼嬌小的身影,在遠處根本就看不見,就朝溫淼所在的方向大步跑過去。
“有雨水,還愁稻子會被旱死?”
“有足夠的水,沙漠也能變良田。”
讓人振奮的稀裏嘩啦的雨聲遮住了衆人交流的聲音,可他們還是想表達激動的心情,哪怕是自言自語。
沒有人比他們更高興,在水源問題進退兩難懸而未決時,突然柳暗花明,有了全新的從來沒想過的行之有效的解決方案。
陶所長站在雨中默默流淚,這雨水是沙漠種植基地所有人的希望,是讓更多人填飽肚子的希望。
天知道最近她承受了多大的壓力,雨水混合着淚水滾落,沒人能看出她在哭,她想要盡情地哭,盡情地釋放壓力。
周開源可不想讓陳振華在雨裏澆着,萬一感冒會耽誤工作,但陳振華跟他最開始接觸溫淼下雨時一樣興奮,試圖測試雨量和下雨範圍,後來他拉着陳振華去看雨的邊緣,他們在邊緣觀望,這才讓他避免挨澆。
周開源特意讓溫淼走動,他們就看到了雨水邊緣在移動。
陳振華完全被這神奇的現象吸引住,雨水還真是追着溫淼下,科學完全無法解釋這個現象。
他現在明白周開源耽擱十幾天時間觀察溫淼,換成他自己,也會如此。
難道,國家就這樣獲得了一個難得的奇才?
溫淼在雨中默想,在家鄉的時候,總要避着人,現在很多人都知道她能下雨,沒有人覺得她奇怪,甚至都在期待,她不用再遮遮掩掩。
她感覺現在追着自己的雨量變多了,是之前的兩三倍還多,她可以讓降雨範圍變大。
秦耕可忙壞了,在雨水中找到那道單薄的身影,他想了各種辦法,用雨衣,用衣服,用手臂都沒有遮住落到溫淼身上的雨。
所有嘗試都沒有效果,他并攏雙手搭在溫淼頭上,高大的身形遮擋住斜過來的雨水,無奈地看着雨水穿越而下,問道:“淼淼,你被雨水澆得難受嗎?”
雨幕密集,雨聲嘩啦作響,溫淼仔細辨別着他的話,她能感覺到他像家人那樣關心自己,于是回答回答:“不難受,我挺好的,像在洗澡,不用擔心我。”
秦耕壓根聽不清她在說什麽,只看到雨水滑過她烏黑的頭發,白皙飽滿的額頭,順着她俊俏的五官流下。
明明柔膚弱體,卻承受着巨量的雨水。
雨水浸透,她的臉頰顯得更加小巧而精致,睫毛上沾滿雨珠。他感覺心髒受到重擊,一是雨水奇怪,對溫淼而言能穿越任何遮擋;二是小姑娘在雨水裏澆着,他于心不忍。
他看到她粉潤的嘴唇開合,不想讓她再吃進雨水,便不再說話。
在田裏勞作的生産建設兵團的戰士還有知青都知道下了大雨,有人直接被雨水澆到,有人望向不遠處的天空,興奮地喊:“大家快看,那邊下雨啦。”
大家都能看到,晴朗的天空下,雨水傾盆而下。
“終于有雨澆稻苗啦。”
“雨怎麽沒下這邊來呢。”
生産建設兵團,師長辦公室,有人興奮敲門,進門後趕忙報告:“師長,天氣預報持續幹旱,可突然下雨了,那雨挺奇怪,下得挺大,但只下在一片範圍,正好澆在稻田上。”
武師長騰地站了起來,疾步往窗邊走,“哪邊下雨了,快指給我看。”
武師長手持望遠鏡,緊抿雙唇,沉默地望向下雨的那片天空,這是真的下雨了嗎?
他們這裏是沙漠邊緣,雨水稀少但也會降雨,可這一年來,這個地方幹旱尤其嚴重,河水也引不過來,眼看種植幾乎要泡湯,所有努力白費。
上級甚至計劃将整個兵團調到廣袤的邊疆去,但邊疆有兵團在開墾種植,當地條件同樣艱苦,糧食産量也不算高,也許上級權衡之下,會把兵團解散,這是他最不願意面對的可能性。
沒想到那一小片天空下了雨,別處會下雨嗎?沙漠種植還能繼續下去嗎?
還有一個人極度興奮,就是仍滞留在基地的雨官,他眯着眼望向北方發現下了雨,求了那麽多天雨,玉帝開恩。
大部分人都在務農,住宅區人并不多,他激動到瘋癫一般亂跑,告訴他遇到的每一個人,是他連通天庭,求來了雨。
幹旱的沙漠有了雨,都是他的功勞!
“以前都是你們心不誠才沒下雨,現在你們相信我能下雨了吧。”
“我知道你們懷疑我,以後你們必須尊重我。”
“我就是玉帝身邊的雨官,我是來拯救你們的,我負責給你們下雨。”
以後他在種植基地就是最重要的人,還不得橫着走!
終于下完了雨,種植基地上空一片晴空麗日,周圍的空氣擺脫幹燥,洋溢着久違的潮濕的芳香的氣息,腳下的沙土地吸飽了水,踩上去能陷下去半個腳印,經過澆灌的稻苗挺立着,葉片上挂着晶瑩剔透的水珠。
雨水給沙漠帶來了生命活力,當然還帶來了希望。
秦耕本來應該看雨量、下雨範圍以及秧苗情況等,這些工作全由陶所長安排別人去做,看着渾身濕漉漉的溫淼,說:“你先換衣服,可別感冒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感覺溫淼也跟稻苗一樣被雨水滋潤,皮膚更加白皙細膩,好像能掐出水來一般。
就在附近的沈三舟脫下雨衣,檢查被他包在雨衣下的衣服後說:“衣服鞋子都是幹的,外面還裹了層塑料布呢,要保護這些衣服不被淋濕可不容易。”
他随即笑道:“看秦耕那着急樣兒,要是衣服濕了還不得跟我急。”
常棣手裏拿着秦耕的幹衣服,說:“你也淋濕了,你也得換,我跑回去給你拿的衣服,哥們夠意思吧。淼淼,秦耕不好意思讓你自己淋雨,非要在雨裏陪你呢。”
溫淼看向面前身材高大挺拔的男人,他也渾身淋濕,烏黑的頭發濕噠噠地搭在額前,還在往下淌水,衣服濕透裹在身上,顯出健康、有力的身體線條。
另外兩人穿着雨衣,但臉上也有雨水往下流,估計遮擋不嚴實的脖頸處也濕了,褲腿上也都是沙子。
她知道秦耕在雨裏,那麽常棣跟沈三舟肯定也在雨裏,要不不會在下雨結束馬上出現。
這讓她感覺到他們的态度都很好。
她很為難,朝四周看看說:“沒遮擋的地方,要不去住的地方再換。”
她們現在就站在田間小路上,稻苗高度只到小腿處,提供不了遮擋,她怎麽換衣服。
秦耕沒理會兩人的玩笑,從沈三舟手裏接過幹毛巾,想要上手給溫淼擦頭發,可胳膊剛伸出去,轉了個彎,遞到溫淼手裏,說:“先擦頭發,我們幾個拉簾子,隔出一個小空間,你在裏面換衣服。”
溫淼接過毛巾,解開發辮末尾的頭繩,伸手把麻花辮松開,邊拿毛巾擦拭,邊說:“不行,你們都是男的。”
秦耕扯了扯嘴角說:“今年沒準備好,咱基地條件艱苦,還是男同志多,現在就陶所長一個女同志,還是我們仨方便,以後肯定讓女的給你拉簾子,放心吧,我們不看你。”
他覺得溫淼必須得馬上換衣服,一是擔心她穿濕衣服感冒,二是小姑娘看上去清瘦,但該有的身體部位還是很分明,有玲珑的生動的曲線,濕衣服穿在身上,讓曲線美更加突出,他可以控制自己的視線并且思無邪,但其他人未必。
秦耕招呼兩個同伴來拉簾子,三人背對溫淼,手中各拿一塊布,遮出了一塊密閉小空間。
“我就這樣換衣服?”溫淼站在空間裏面,手裏拿着幹衣服遲疑地問。
秦耕很肯定地說:“對,我們都不會回頭,他們倆要是敢回頭,我把他們踹趴下。”
溫淼手攥着衣領處的紐扣,她站在小圈子裏,三個男人烏黑的後腦勺對着她,但她還是克服不了心裏障礙,于是說:“還是回去再換吧。”
秦耕還沒開口,就聽沈三舟催促:“趕緊換吧,感冒就麻煩了,別說換衣服,女同志在沙漠上小便也這樣拉簾子,習慣了就好。”
常棣贊成他的話:“對,沙漠條件艱苦,女同志都不願意來。”
溫淼小臉一紅:“……”
突然一振黃豆大的雨點噼裏啪啦從天而降,不僅溫淼被淋到,三人也被雨點子砸到。
她很意外,周圍三人也很驚訝。
“淼淼,你怎麽還下雨呢,雨點子都掉我頭頂上了,終于見識你下的小雨了。”常棣問。
“我懷疑是你說的話溫淼不愛聽,她才下小雨,她這是下大雨點子砸你呢。”沈三舟推測說。
常棣趕緊解釋:“我沒開玩笑啊,真是這樣的,我說的是事實,咱沙漠裏有廁所,但很多時候就這樣解決。”
秦耕問:“幹衣服淋濕了嗎?”
溫淼說:“沒濕,還沒拆開塑料布。”
等小雨停了,她不再墨跡,麻利地換好衣服,再拿毛巾把頭發擦到半幹,只紮了個松散的辮子垂在腦後。
秦耕打量着她,看她紮過麻花辮的頭發散開後像燙了波浪卷一樣,很想伸手把她的辮子解開,頭發還濕着紮什麽頭發,不過他沒動手,生生忍住。
秦耕也換了衣服,他把兩人的濕衣服都拎在手裏,三人跟上大部隊往回走。
陶所長正在對兩位科學家致謝:“我們種植基地現在有了新的路子可走,有了雨水,沙漠種植并不是難題,多虧你們把溫淼送來,我代表整個種植基地感謝你們。”
陳振華連連點頭:“很好,是周研究員搜羅來的人,你們應該感謝他。”
他感慨萬分,他們研究生命科學,研究超自然能力,搜羅了很多擁有特異功能的人,确認有些人确實擁有科學無法解釋的,異于常人的能力,但還沒有人的特異功能比溫淼這個更實用。
如果真能發揮她這個特異功能,解決幹旱問題,解決糧食短缺問題,也算是他們的生命科學研究歪打正着。
周開源說:“別感謝我啊,我只是把溫淼帶來,應該感謝她,小姑娘天天挨雨澆,也不容易。”
陶所長忍不住幻想,要真能天天下雨,整個種植基地都得澆透,還怕幹旱?還能缺水?稻苗不得長勢喜人?不得獲得大豐收?
真要能有堆積如山讓人數到手抽筋的稻穗,她還不得樂成傻子。
她忙說:“對,我們要感謝溫淼,兩位請放心,我們基地一定會照顧好溫淼。”
秦耕他們幾個也松了一口氣,剛才簡直是手忙腳亂,本來秦耕想去看下雨範圍,測試雨量,可是看到溫淼頭上的雨水遮不住,他就留在雨裏。
他實在不好意思讓溫淼自己澆着,就在雨裏陪着她。
常棣還往住宿區跑了一趟給秦耕拿衣服。
沈三舟的雨衣下藏着溫淼的衣服,他要确保衣服不被淋濕,中間有段時間他跟着倆科學家到外面看雨,但不知道雨啥時候停,不知道溫淼啥時候需要衣服,幹脆跑雨裏等着。
秦耕已經在思索,種植區域除了莊稼,簡易廁所之外,沒有任何建築,溫淼換衣服是個很麻煩的事兒。
但是,他們基地有了一個會下雨的大寶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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