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 32 章(1 / 2)

第32章 第 32 章

等到下午, 得到農業部的進一步消息,他們又到會議室開會,這次開會的還多了武師長跟他手下的官兵, 會議室裏擠得滿滿登登。

陶所長手裏有張手繪地圖給大家傳看,上面描繪了蝗蟲的南下路線, 她憂心忡忡地說:“在蝗蟲南下路線上, 沒有多少人煙,并不擔心蝗蟲啃食莊稼,最需要擔心就是種植基地, 蝗蟲中途不轉向的話,可能最多十天就能到達種植基地。

武師長眉頭緊鎖:“蘇國用直升機噴灑農藥滅蝗沒效果?”

陶所長說:“按理說這種方法效果非常好,但經常是飛機一到, 蝗蟲就跑了, 最好在清晨蝗蟲沒有移動的時候撒藥, 反正蘇國花費大量人力財力, 還是沒控制住。有蘇國的失敗在前, 我國要是才去直升機滅蝗,恐怕成本這塊兒就通不過。”

雖然提到這個話題, 可是大家都知道,國家石油匮乏,被國外嘲笑是“貧油國”,從燃油角度,就不可能采用奢侈的直升機滅蝗。

照片傳到秦耕人手, 溫淼湊過去看, 只見航拍畫面上, 大片莊稼被啃食個幹淨,密密麻麻的小黑點遍布, 讓人看了頭皮發麻。

突然,嘭嘭幾聲,武師長站起來,大力拍着桌子,激動地說:“誓死保衛稻田,我們人多,大不了采用人海戰術,用掃帚,用鐵鍬撲打,我就不信戰勝不了蝗蟲。秦耕,你說說有啥人工滅蝗的方法,怎麽樣最大限度的發揮人力優勢?”

秦耕突然被點名,把照片都塞到溫淼手裏,說:“古代生産力低下,人們也發明了不少人工滅蝗的有效的方法。根據各種典籍記載,有用竹竿撐起白布驅趕蝗蟲,把蝗蟲集中後撲打;或者挖壕溝,把蝗蟲引入坑裏,再進行填埋;或者火燒法,唐朝宰相姚崇采用過火燒滅殺法,成功解除了蝗災。”

溫淼把照片傳給旁邊的人,專心聽秦耕說話,覺得像是在聽評書,古人居然有這麽多滅蝗智慧。

到現在她終于感覺到種地難了,尤其是在面積達到二三十萬畝的種植基地種地。

一旦有失誤,損失巨大。

武師長聽得津津有味,問:“你要不說這些方法我可想不出來,你說哪個方法最好用?”

秦耕覺得面對來勢洶洶的大批沙漠飛蝗,規模太大的話,僅靠人力哪個方法都不太管用。

但是他只能說:“我們得好好商量一下。”

陶所長說:“那大家各抒己見,有什麽想法就說。”

就在武師長覺得看不到希望時,秦耕把手繪地圖舉起來展示給大家看,說:“在我們預計得蝗蟲南下路線上,這一處有湖泊,植物相對要多,是個橫向區域,剛好給種植基地做了阻隔,蝗蟲可能在這一塊兒放慢速度,我們可以在這個區域滅蝗。”

“要是蝗蟲不到這塊區域呢。”有人問。

秦耕說:“我們需要随時監測蝗蟲移動路線。”

與會人員頓時覺得,太難了,真是太難了。

——

蘇國邊界農民終于人心大快,他們出動了直升飛機,噴灑農藥,人工滅蝗,均無濟于事,蝗蟲越來越多,啃完了他們的莊稼,終于飛走了。

電視臺在報道沙漠飛蝗的遷移,記者在當地采訪。

“很不幸,原來蝗蟲會往南飛,我現在非常同情華國的百姓。”

“真不敢想象華國的莊稼會遭遇什麽,哦,願耶稣保佑他們。”

而蘇國的農業部門監測到蝗蟲遷移動向,也是深表“同情”。

“華國本來就幹旱,糧食欠産,不知道沙漠種植基地他們怎麽搞的,長勢還不錯,一旦蝗蟲飛過去,就全完了。”

“他們本來就要拿農産品還欠蘇國的外債,糧食被啃完了,拿什麽還?”

——

田部長在會議室裏來回踱步,不少地方幹旱,收成都不怎麽樣,別地自然條件更好的生産建設兵團作物生長情況都不如沙漠種植基地,怎麽蝗蟲要往這個地方飛。

不知道來回轉了多少圈,田部長停下腳步,不行,一定要保住糧食基地稻田。

會議室裏,陶所長在昏黃的燈光下枯坐着,一動不動宛如雕像。

秦耕進來後,她只是掀起眼皮看了一眼,之後繼續陷入思索之中。

兩人默坐着,好一會兒陶所長開口,她說得很感性:“我的理想是數稻穗數到手抽筋,春天的時候還很絕望,沒想到一下子就有了希望,眼看金黃的麥穗在向我們招手,沒想到會有外來蝗蟲。”

秦耕沒說話,他既無法安慰,也沒有能完全撲滅蝗蟲的解決方案。

又過了一會兒,陶所長暗淡無光的雙眼有了幾分光彩,咬着後槽牙說:“我提議溫淼下雨滅蝗,我們預估好蝗蟲的遷移路徑,在蝗蟲經過的路上下雨,将蝗蟲全部澆死。宋史記載‘一夕大雨,蝗盡死’。”

秦耕:“……”

他很擔心陶所長會提出這種解決辦法。

他何嘗沒想過,他翻閱了所有古籍尋找答案,看到過大雨滅蝗的相關記載。

他深深呼吸,之後說:“金史記載‘六月辛卯,京東大冰雹,蝗盡死’,我綜合多部史料分析,蝗蟲不只是被澆死,而是被冰雹砸死,溫淼又不會下冰雹,光下雨恐怕并不能把朝大規模蝗蟲澆死。”

他覺得溫淼不會下冰雹挺好的,她每次都要在雨裏三個小時左右,如果冰雹砸她身上,她那小身板哪兒承受的了。

而且所有人會将希望寄托在溫淼身上,一旦用雨水滅蝗失敗,肯定有人不分青紅皂白認為是溫淼的責任,她下過那麽多雨,澆灌那麽多莊稼,沒有人會記得她的功勞,只會認為她沒能挽救稻子跟玉米。

種植基地這麽多科研人員,官兵都解決不了蝗蟲問題,為什麽要把壓力集中到一個小姑娘身上?

讓溫淼下雨只是舉手之勞,讓她滅蝗可能失敗。

陶所長聲音輕快起來:“沒有別的辦法,既然有下雨的便利條件,我們沒有理由不試,這幾天的雨水已經存起來了,再多存點雨水,一舉殲滅蝗蟲。”

秦耕憂心忡忡:“如果蝗蟲澆不死呢。”

陶所長突然笑了:“你在擔心溫淼是吧,我知道你在想什麽,責任由我來承擔,不會由溫淼來承擔壓力和責任。”

秦耕并沒有因陶所長的話感覺到安慰,陶所長本來就應該承擔責任,但溫淼是具體實施者,失敗的壓力也在她身上。

再說不管是陶所長,武師長或者他自己,即便承擔責任能有啥處罰?人言可畏,溫淼可能會承擔的輿論壓力才是最可怕的。

見秦耕不吭聲,陶所長說:“我跟你保證,我會把所有責任攬過來,沒直接叫溫淼過來,我想讓你回去做做她的工作。”

秦耕哂笑:“做什麽溫淼的工作,她這個人簡單得很,你讓她去滅蝗,她根本就不會有什麽想法,會痛快地去。”

陶所長說:“好吧,那我剛才說的話就算是在做你的思想工作,首先你要想通,才能當好溫淼的後盾。”

秦耕:“……我想不通,真想不通。”

即便再不情願,秦耕也要跟溫淼說這件事,回到宿舍,看她房間的燈還亮着,秦耕站在堂屋問:“淼淼,睡了嗎。”

“還沒,背字典呢。”溫淼說。

“我能進去嗎?”秦耕問。

“進來吧。”溫淼說。

秦耕挑起門簾進了溫淼房間,看她坐在桌前翻着字典,她看上去小小一團,脊背那麽單薄,這樣秦耕覺得很難開口。

“陶所長叫你說啥了?”溫淼合上字典問。

秦耕深吸一口氣說:“我們想試試下雨滅蝗。”

溫淼聲音輕快:“可以啊,剛好存着雨水呢,說不定真能把蝗蟲澆死呢。”

秦耕打量着她輕松的神情,推測出她一定覺得下雨滅蝗非常新奇,雀躍地想要嘗試,她根本就不去考慮失敗的後果。

失敗的話,她要承受鋪天蓋地的指責、嘲笑,責備,甚至某些羨慕她的超能力的人剛好會落井下石嘲諷她。

她很簡單,純粹,有時候很遲鈍。

越是這樣,他越要保護好她。

短短時間,秦耕已經做了決定,溫淼去下雨滅蝗,無論如何他們都要試試這個方法,一旦失敗,他就不幹了,也會帶溫淼離開。

秦耕當然不會跟她分析失敗後果,也盡量用輕快的聲音說:“對,說不定真會澆死,我們要試試。”

溫淼毫無壓力,笑着說:“那就試試,我一定要把蝗蟲澆死,保護稻田。”

看到她輕松的模樣,秦耕也稍微放松了一些,也許是他考慮的太嚴重,也許即使失敗也沒人會指責溫淼呢。

他很想把所有的壓力和責任都擔在自己身上。

剛回屋沒一會兒,溫淼端了兩個茶缸過來,裏面都有小半茶缸牛奶,正冒着熱氣,她看了眼秦耕幹燥起皮的嘴唇說:“喝了熱牛奶再睡覺,能踏實一點。”

兩人喝着熱氣騰騰的牛奶,秦耕只覺得牛奶的香甜沁入心脾。

溫淼可真體貼,忙了一大晚上,回到宿舍有人給泡熱奶的感覺可真好。

秦耕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過于敏感,做出下雨滅蝗的決定後,所有人看溫淼的眼神都充滿期待,都很友好。

難道這不正是給溫淼壓力嗎?

好在溫淼自己毫無察覺。

——

決策層已經決定主動向蝗蟲發起進攻,絕對不能等蝗蟲遷移到種植基地再反攻。

但僅有決心沒用,溫淼還是感覺到整個基地都有焦灼的、壓抑的氣氛。

就連經常開玩笑的常棣,每天都嚴肅得很。

秦耕每天早出晚歸,根據蝗蟲最新路線制定殲滅計劃,當然不能全指望溫淼下雨,他們的方法還有驅趕蝗蟲,集中消滅;晚上亮燈吸引蝗蟲,再用火燒等等,人海戰是是必須的,也是有效的。

詳盡的部署、周密的安排不亞于一次真正的打仗。

溫淼想秦耕他們的計劃一定很麻煩,因為他們壓根不能确定蝗蟲具體的南下路線,需要多手準備。

而她自己輕松得很,她只要存住雨水,秦耕會告訴她把雨水下在哪兒,原先最多她只能存住七天的雨天,但現在八天,九天,到第十一天,雨水還存着呢,她還不清楚最多能存多少天。

可能遇到緊急情況,她控制雨水的能力就能增強一些。

——

吃過晚飯回到宿舍,秦耕一眼就看到窗臺上多了個包裹。

走近才看到包裹下壓了張紙條,上面寫着:“送給淼淼,給你滅蝗的時候用,務必保重。”

溫淼詫異:“誰送給我的?怎麽不直接跟我說呢,還寫紙條。”

秦耕在想誰叫溫淼叫得這麽親切,送東西自己又不現身!

他開門的時候,溫淼已經把包裹打開,“是毛巾被。”她說。

秦耕把鎖挂好,湊過去看,分辯了一會兒說:“不是毛巾被,像毛巾被,但其實是大浴巾。”

溫淼可不知道浴巾這種新鮮玩意兒。

浴巾寬大、厚實,一看吸水性就強,質量很好,溫淼淋濕後用挺好的,這禮物非常實用,秦耕覺得這人考慮到自己前頭了,溫淼每次都要用四塊毛巾,他居然沒想到給搞塊浴巾來。

只是不知道是誰送來的。

倆人拿着浴巾進了屋,秦耕開始研究那張字條,不知為何,他覺得應該是某個男同志的字跡,字跡秀美,看着還有點眼熟。

他喊了一聲,很快得到常棣的回應,說沒看見有人來,他又跑了腿,問了三個姑娘,也說不知道是哪裏來的。

“這浴巾應該挺貴的,我不能要。”溫淼說。

秦耕想了又想說:“我大概能猜出是誰送來的。”

“誰呀。”溫淼很好奇。

“韓融,開會時總能見到他。”秦耕說,他對這個年輕人印象還不錯,不過這人總偷偷摸摸、欲說還休地看溫淼。

“不認識。”溫淼說。

秦耕不知道溫淼這樣遲鈍懵懂算不算好事兒。

“我們找他去問問?”溫淼提議。

“好,走吧。”秦耕說。

其實送浴巾這事兒秦耕覺得挺好,送浴巾的人很用心,他希望溫淼周圍都是善意。

韓融的宿舍是四人間,就在密集宿舍區,秦耕讓溫淼在試驗田附近等着,自己跑去把他叫過來。

“是你放在窗臺上的浴巾嗎?”溫淼問。

韓融都不敢跟溫淼對視,臉紅得像熟蝦,伸手抓着後腦勺說:“是我,你總挨澆挺不方便的,我剛好有親戚在毛巾廠,這浴巾是他們廠質量最好的,剛好給你滅蝗的時候用。”

他感覺很窘迫,想不到溫淼這麽快就猜出浴巾是他送的,不,也可能是秦耕猜出來的。

“謝謝你,不過太貴重了,我不能收。”溫淼把原樣包好的浴巾遞過去。

在年輕好看的姑娘面前,韓融這個文質彬彬的年輕人特別拘謹,馬上把雙手藏到身後,連連後退說:“不是要滅蝗嗎,我也想出一份力,我就是怕你感冒。”

秦耕可不想在滅蝗前夕拉扯,想盡快結束對話,于是提議:“把錢給你,算買的,行吧。”

韓融臉紅得想要沁血,壓根就不想讓秦耕摻和,只是倆人形影不離,他根本就沒有單獨跟溫淼說話的機會,他立刻說:“不,是送給淼淼的,我肯定不能收錢。”

最後雙方用四個罐頭作為交換,韓融無法,只能接受。

兩人又拿着浴巾往回走,秦耕覺得從實用性角度,這種交換也挺好的。

而他觀察溫淼,基地裏優秀年輕人送她浴巾,她竟毫無觸動,一點想法都沒有。

“可是罐頭是你爸寄來的,我不欠他的,倒欠你的,我怎麽還啊,還不完了。”溫淼說。

秦耕說:“你現在是基地最重要的人,總要讓你吃得好點,我爸出點力心裏高興。”

回到宿舍,秦耕麻利地拿着兩個水果罐頭,兩個肉罐頭去找韓融,他說:“你別送溫淼那麽貴重的東西,你會給她造成負擔。”

韓融一改窘迫拘謹模樣,落落大方地說:“那就是說送小東西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