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淼淼你化妝可真好看,給我修下眉毛吧,我等着你哦。”
一定是戴了很厚的濾鏡才覺得溫淼化妝好看。
溫淼手裏拿着修眉刀,一絲不茍地給新娘雜亂的多餘的眉毛刮掉,笑着說:“馬上就好,你們今天可真漂亮。”
被誇的新娘眉開眼笑。
基地這次非常慷慨,給每位新娘都發了一件紅色薄襖,新娘們妝容都差不多,再穿着花色差不多的紅襖,臉蛋都紅撲撲的,看上去很整齊、喜慶。
等化完妝,新娘們仍在食堂等着儀式開始,溫淼他們去打谷場按分配的區域坐下,喝茶嗑瓜子邊閑聊。
溫震作為徐警衛員的親友團成員來參加婚禮,一到打谷場就找溫淼的身影。
看她跟種植所的女職工坐在一桌,正磕着瓜子,才把視線移開,準備找兵團指定座位坐下。
身後有人喊他:“溫震,你是來找對象的?”
原來的何連長已經是何副營長,聽聲音溫震就知道是誰,轉過頭語氣格外認真地糾正:“我不找對象,等我妹有了對象我才會考慮。”
何副營長說:“別人家都是老大先結婚,你們家讓老二先上。”
溫震說:“挺好的。”
何副營長笑道:“跟你開玩笑,你這麽嚴肅幹嘛?你跟你妹感情可真好,也是,誰叫你妹是溫淼呢。”
溫震确實沒有在溫淼之前找對象的打算,他知道何副營長對他很好,不知道是不是溫淼給他帶來的優待。
溫淼喝着茶水,在來往人群中找秦耕的身影,看他在遠處跟韓融說話,她想他們一定在談工作。
秦耕有大事兒要忙,種植所兄弟姐妹結婚,他肯定會來,但也只是來吃頓飯而已,但有了這件大事就不一樣了,他前段時間就拜托徐警衛員幫忙張羅介紹幾個女軍官給韓融認識,徐警衛員積極得很,現在已經落實到位。
秦耕的語氣沉穩得像老大哥:“她們對你的個人條件滿意,不用有壓力,就認識一下而已,不算正式相親,就當多個朋友,反正工作中也會接觸到。”
韓融意外到腦子都不好使:“一下給我介紹五個,能沒壓力?再說我不想找女兵,一想到她們打架比我都能打,我就接受不了。”
秦耕考慮得非常充分:“不要對女兵有刻板印象,介紹給你認識這幾個女兵都是性格柔和的,脾氣好,性子好。”
“你真關心同事,我媽都沒一下子給我介紹這麽多。”韓融說。
他父母都是知識分子,模樣周正,是個優質結婚對象。
秦耕朝溫淼所在方向看了一眼,溫淼在人際關系方面從來不主動,誰往她跟前湊她就跟誰熟,要是沒有他,溫淼最熟悉的人肯定是韓融!
然而,他的态度還是非常誠懇:“你看看再說。”
由徐警衛員跟秦耕這倆“媒婆”牽線搭橋,韓融先後見了五位女同志。他想,徐警衛員一定是把全兵團最俊俏的女軍官都給找來了,沒想到初冬天氣,他面前桃花朵朵盛開。
一口氣找來五個條件優秀的女兵,秦耕真是比任何媒婆都用心,換成別人,肯定要對他感激涕零。
韓融看向溫淼,看到溫淼正在往這邊看,臉立刻紅透,跟秦耕挑釁:“真是煞費苦心,你怎麽不認識一下呢。”
秦耕嘴角彎起,并不正面回應:“我看他們對你印象不錯,你年紀也不小了,加油吧,兄弟。”
婚禮儀式簡單而熱鬧,新娘們陸續登場,紅彤彤一大片顯得很喜慶。
陶所長跟武師長都是證婚人,就是對着主.席像鞠躬,每對新人還領了紅包,還有床單、臉盆、暖壺等物資,之後還有三天假期。
大家都感受到種植基地的慷慨大方。
食堂盡量為婚禮提供豐盛飯菜,一人一碗羊肉饸絡面,沙蔥炒蛋,白菜豆腐肥肉片熬的大鍋菜,面條分發到桌上,到處都騰騰冒着熱氣,風一吹白氣呼得消散,大家埋頭趕緊吃面,涼了坨了不好吃。
婚禮結束,種植所的新娘們要去收拾行李搬到新房去,溫淼跟馮小麥、周燕子幫羅胡蘭收拾東西,她的個人物品不算多,一個行李袋,一個藤條箱就能裝下,另外被褥紮成捆,暖壺、臉盆之類的都裝在網兜裏。
徐警衛員跟溫震倆人拎着行李,溫淼她們都空着手,一大群人陸陸續續朝婚房區走去。
一大片婚房建得整齊結實,每戶人家都是三間房,可比單身宿舍強多了。
房子提前打掃過,幹淨明亮,馮小麥贊嘆:“這房子真不錯。”
羅胡蘭開玩笑說:“讓徐警衛員幫你介紹對象,還有新房沒分出去呢,趕得上分房。”
馮小麥羞紅了臉,哼道:“我不想找。”
徐警衛員還要去兵團居住區拿自己的行李,一個新家庭就這樣組建,不,應該說是很多新家庭組建完成。
溫淼他們沒多耽擱,很快返回種植所居住區,直到進了屋,溫淼才問:“你跟韓融說啥說了半天。”
秦耕正想着要不要如實告知,就聽溫淼說:“你們在聊工作?”
秦耕:“……嗯,談工作。”
他轉移話題:“我收到發小寄來的信,裏面提到周保疆,你想知道他們過得怎麽樣嘛?”
秦耕肯定要随時打聽這倆人的近況,只要他們倆不搞事兒,他就沒必要跟溫淼提起,但現在剛好有集體婚禮這個氣氛。
溫淼并不關心他們倆,但樂意聽個熱鬧,說:“過得咋樣?”
秦耕從口袋裏拿出信遞給她:“你自己看。”
溫淼邊走邊展信閱讀:“他們倆貌合神離?還在外人面前裝做是恩愛夫妻?倒是挺奇怪。當初鐘木蘭不是心甘情願結婚的嘛。”
周保疆覺得自從跟鐘木蘭談對象,到跟溫淼退親,再到結婚像是一場噩夢,然而這場噩夢還在持續。
夫妻關系慘淡,連相敬如賓都談不上,只在外人面前維持看得過去的關系,回到家後兩人連話都懶得說。
兩人都在食堂吃飯,家裏沒有煙火氣,沒有人聲。
他越發覺得鐘木蘭比任何女人心都狠,是用婚姻折磨他。
“木蘭,我們既然已經結婚,就好好過下去,這對你我都好。”他放低姿态懇求。
“你不是也總板着臉給我看!我欠你的?”
他很想好好維護婚姻,但只要鐘木蘭一開口,就是嘲諷。
讓人窒息的婚姻,持續了很長時間。
老人說得有道理,這種婚姻關系太過脆弱,也許有了孩子就能維持下去,再說婚都結了,還不得按部就班地往下走嘛。
“我想有正常的婚姻,我們生個孩子吧,也許有了孩子會好一些。”周保疆很誠懇地說。
鐘木蘭端詳了他很久,吐出一個字:“好。”
她當初想跟周保疆結婚,她自己的想法很複雜,其中一方面應該是不想辜負最初看上去很美好的自由戀愛。
好在在這一點夫妻倆能達成共識。
只這麽簡單的對話,好像夫妻關系已經得到緩和,家裏的氣氛終于不再壓抑跟膠着。
甚至從食堂吃過晚飯回來,他們短暫暢想未來,鐘木蘭說:“等我們有了孩子,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名字都叫周愛蘭。”
周保疆說:“好。”
可是周保疆發現一件特別糟糕的事兒,他們倆像例行公事一般,夫妻倆在應該最親密的時候都很冷淡。
對着鐘木蘭木然的,毫無表情的身體跟臉,周保疆根本就石更不起來,別說通過這種事得到樂趣,緩和夫妻關系,就是湊和着生個孩子都做不到。
一次失敗之後,第二次,三次仍然失敗,他每次都滿頭大汗,努力嘗試,面對鐘木蘭越來越生硬的表情,他越來越差。
直到他毫無反應,毫無沖動,與這種事相比,他更樂意去執行最艱難的任務。
他實在想不到他會這樣。
再也沒有比這更尴尬無奈的事情。
他覺得選擇錯誤,當時就算成為笑話,他也應該離開。
如果他很行,讓鐘木蘭感覺到他愛她,讓她快樂,沒準還真能把她哄好,讓她體諒他,他曾經的欺騙不值得一提,從此做對正常夫妻。
再有個小孩做紐帶,家庭生活就能正常。
但他實在是不行,讓鐘木蘭深深懷疑,她開始時很配合,後來再次受到打擊,滿是絕望:“周保疆,到底是你不行,還是因為你媳婦是我不行,你嫌我醜是嗎?我醜到你下不了手?你以前不就裝作喜歡我嘛,既然都結婚了繼續裝給我看啊,真是好笑,你連裝都裝不出來是吧。”
鐘木蘭覺得自己有毛病,從互相折磨中她得到了樂趣,越來越變本加厲。
“又在後悔跟溫淼退親了吧,你這一輩子是不是要在後悔中度過?對了,溫淼現在是國家的人,不是你我甚至是你老丈人接近得了的。”
周保疆無力辯解,他都不行,已經喪失信心和作為男人的自尊心,他還能解釋什麽!
鐘木蘭也有很大的問題啊。
他難道能說他覺得自己面對的是沒有溫度的對他有偏見的木頭?
——
來年春天,溫淼先是參加高中結業考試,就考了三科,數學、語文、英語,拿到了結業證。
結業證跟畢業證含金量不同,但總比沒有強,陶所長還出面協調,在附近縣城一中給溫淼辦了學籍,這樣她就能順理成章參加高考,這算是給她這個特殊人才的福利。
溫淼并沒有去一中上課,她仍在上夜校,另外秦耕、常棣、韓融還有別的夜校老師都會給她開小竈,他們都是大學生,跟高中老師比只是缺乏教學經驗,文化水平只高不低。
再說他們給她制定了每門課的學習計劃,毫無保留地教她。
既然溫淼有考大學的積極性,秦耕就要提溜着她往前走,這天從夜校回來,他問:“你想考哪所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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