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的夜里，岁岁正打算熄灯，屋外响起敲门声。她一惊，见是嬷嬷，又轻吁了口气。</p>

岁岁轻敲自己的额头，似乎想把刚才那一瞬脑子里掠过的荒唐念头给敲散去，她从前可不是这样的人，不能老想着占白泽的便宜，还要人送上门来的那种。</p>

嬷嬷身后还跟着两个婢子，捧着大大小小垒在一起的三四个匣子进来，婢子把木匣子放在桌上就退了出去。</p>

嬷嬷打开最大的那个匣子，是一袭新衣。金丝绣暗纹的长衫，襟口珠花镶边，外面还有白色轻纱披肩…</p>

“那么隆重？”</p>

“大人说，去了主岛，定要把姑娘打扮得漂亮一些，莫让人给看低了。”嬷嬷将衣衫挂起，又将小匣子依次摆放在镜前，是一整套的金丝点翠步摇，连同配套的长短簪，共九支，金镶玉的耳坠，还有两个金闪闪的手镯…累累串串，着实耀眼炫目。</p>

岁岁看着陈列在梳妆镜前的珠翠，轻叹一口气，回头问嬷嬷，“你们家大人，是不是第一次去民间？”</p>

“老奴在大人身边这么多年，确实未曾见大人去过民间。”</p>

岁岁挨个合上木匣子，只留下一长簪，其余的悉数都递还到嬷嬷手上，说道，“让不让人看低，又不是靠这些，让他都收回去吧。”</p>

“是。”嬷嬷也不推脱，收起匣子。</p>

岁岁送嬷嬷到门前，又探头望了眼远处的大殿，隐隐还有光亮，她侧耳倾听，勉强还能听到一些窸窣的人声，“这么晚了，大人还在大殿里与人议事？”</p>

“大人今夜要处理一些婢子回去前的善后事宜。”嬷嬷不以为然道，“姑娘早些休息吧，明日就要出发了。”</p>

一旦听到了声响，不去看一眼，她恐怕要在床榻上辗转反侧一整夜。都怪耳朵，听觉如此敏锐。</p>

她穿上鞋袜，披了大氅，就往大殿去。</p>

大殿的门关得严实，透过门缝，勉强可以看到殿下满满当当的婢子，她们一个个低着头，双臂自然垂于两侧，木然地站着。</p>

白泽立于阶上，俯视着她们。</p>

侍卫们整齐地列队于殿两旁。</p>

岁岁有些不解，蹙眉细看。</p>

只见白泽手结法印，双唇快速翕动，似乎在念着什么咒语。</p>

殿下的青石板上渐渐显现出一个巨大的法阵，法阵闪着金光，将婢子们笼罩其中。紧接着，一条条金色的丝线自婢子的额间穿梭而过，又汇聚到白泽手中。</p>

随着金线越聚越多，白泽凝神聚力，好似在努力控制这些金线。</p>

他的周身散发出金色的光芒，带起一阵阵掌风，吹得他衣裾飘飘，满头青丝肆意飞扬。</p>

刺眼的光芒闪过，如她小时候见过的新年的烟花般耀眼，只一眨眼的功夫，殿内恢复如常。金色的丝线，法阵都不见了。</p>

婢子们软倒在地。</p>

两旁的侍卫匆匆上前，依次用黑色的布条遮住婢子的眼睛。</p>

白泽面色苍白，一手捂着心口，抬眼望向她。他目光炯炯，还带着浅浅的笑意。</p>

岁岁心里一颤，踉跄着退了好几步。不可能！他怎么可能透过门缝就能看到她。</p>

大殿厚重的门无声地打开，白泽走到岁岁跟前，神色温和地看着她。</p>

他唇色苍白，额头还有细密的汗珠，显然是受了伤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