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笠男子躬身退出时,窗外传来打更声。敦亲王展开西北舆图,朱笔重重圈住潼关:“沐阳到哪儿了?”</p>
阴影中传来应答:“世子已接管五万前锋军,三日后抵京郊。”</p>
“给江南那帮废物送坛鸩酒去。”</p>
敦亲王蘸着朱砂写下“速”字,“就说——本王提前请他们喝庆功酒。”</p>
什么东西,也配有我徐舟山的从龙之功?</p>
不过是狡兔死,走狗烹罢了。</p>
“还有,别让那贱人的儿子,搅乱了本王的大计。是时候了。”</p>
夜里,恒亲王府人们来来往往。沈安然今日临产,离预产期整整拖了半个月才生,如今疼痛难缠的要命。</p>
姜清染在房屋里忙前忙后,心中正是一阵警戒,仔细瞧着屋里的沈安然,也拖着自己六七个月的身孕。</p>
“都给本宫瞧好了,凌王妃如今这一胎关乎整个宣治,若是有什么大碍,你们怕是全都得陪葬!”</p>
底下丫鬟婆子头都不敢抬,忙着走来走去,姜清染擦了擦汗。</p>
“走水啦!西厢房烧过来了!”</p>
豆蔻哭喊着过来找姜清染,姜清染就知道有这屋漏偏逢连夜雨的事。</p>
如今王爷正去了边关领兵,怕是不会再回来了。</p>
徐沐阳明面上去边关领兵,恒亲王如今明面上去东兰,实际上也是去了西北。</p>
可是王爷把所有精锐都留在了府里,也算是尽了全力了。</p>
可是——王府里的奸细,怕是多的根本剔除不了。如今的大火,怕是人祸。</p>
浓烟裹着火星子窜进产房时,沈安然正抓着染血的被单嘶吼,汗湿的头发糊在脸上,已经口齿不清了:</p>
“凌王......凌王回京的驿马是不是该到潼关了......染染,我想我郎君啊……他说……他说今年开春要带我放风筝……如今已经盛夏了……”</p>
“姐姐省些力气!”</p>
姜清染踹开被热浪烘得变形的雕花门,七个多月的肚子坠得她直不起腰,她胡乱抹了一把泪,大声说道:</p>
“豆蔻把屏风挪过来挡住烟!”</p>
外头传来瓦片碎裂声,几个蒙面人趁乱举着火把往院里泼油,还没泼过来就已经被精锐砍下了头颅。</p>
外面风烟鲜血遍地,已经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境地。那几百个精锐守着王府内部铁通一般。</p>
火光映出他们衣角暗绣的蟒纹。姜清染瞳孔一缩——那是敦亲王府死士的标记。</p>
敦亲王好计谋,没想到丫鬟婆子里,竟然还有敦亲王府的死士。</p>
姜清染挺着肚子强撑着出去,大声说道:</p>
“本宫知道你们之中不少已经被敦亲王收买了,可是现在,王府里全是恒亲王的精锐,你们除了放火,还有什么作用?日后不过是全被杀了罢了!</p>
“如今本宫承认,若是今日你们不再添乱作恶,本宫保你们不死!若是有机会,连你们的父母亲眷也会救下,可是若偏要添乱,那就等着,敦亲王会用亲人钱财拿捏你们,你就以为本宫就不能了么!”</p>
“啊——!”</p>
沈安然突然爆发出凄厉惨叫,指甲抠进接生嬷嬷的胳膊:</p>
“我的腰......要断了......疼……”</p>
姜清染赶忙钻到屋里,紧紧抓住沈安然的手慢慢安抚她。</p>
“见红了!快拿参片吊着!”</p>
产婆满手是血,满头大汗浑身颤抖着,“胎位突然横过来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