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沙利叶。</p>
绿眸清澈，沙利叶笑着望向他，像是让他放心。</p>
接收到对方的信号，梦魔却依然有些犹豫。他隐约觉得，不应该让沙利叶和不夜露单独行动。</p>
沙利叶到底是怎么想的……？</p>
一旁的不夜露也盯着梦魔。</p>
联想起上次他在梦家消耗到昏睡的事，不夜露担心的不行。</p>
力量的缺失。</p>
身体的脆弱。</p>
梦魔真的没事吗？</p>
要找玛姬书房报仇，就必须在游戏中取得最终胜利，他真的能坚持到那个时候吗？</p>
要是以前，不夜露大概只会担心游戏，担心自己能不能回去，但现在，她考虑的更多的......居然是梦魔。</p>
只要和他们一起，她就能坚持。</p>
但要是他发生什么不测......</p>
晃晃脑袋，不夜露强行打住了自己的胡思乱想。</p>
不能随便给梦魔插旗，一切一定会好起来的。</p>
她挂起微笑，说：</p>
“好啦，别让我们担心，你要好好休息，快点好起来。”</p>
“我们一定会平安回来的，约好了！”</p>
少女的笑颜沉静温暖，令人安心。</p>
梦魔只能点头。</p>
几人消失之后，梦中雨蹲下身子帮梦魔治疗。</p>
等待铃织娘的治疗粒子修复伤口的同时，她向另一位少女搭了话。</p>
“十二鲸小姐。”</p>
“有何贵干，梦中雨小姐？”</p>
梦中雨苦笑。</p>
“你也不用这种态度，我确实和死人没多大区别，但对你，对他们，都是没有敌意的。”</p>
十二鲸摇头。</p>
“不，我只是觉得你很可悲。”</p>
“你身上的死气太重了……你接受了命运，连一丝一毫反抗的意思都没有。”</p>
难以忍耐一般，十二鲸移开视线。</p>
表面光华、内里黯淡的人，她真是不想再看……</p>
“我感觉我们会成为朋友，我也挺喜欢你的。但我不愿意多亲近你，以免失去之后难过。”</p>
“这种口气是故意的，你就受着吧。”</p>
她可不能再多看梦中雨几眼了，这人的特质实在棘手。</p>
听到这不敬的话语，小一微怒。</p>
他看向梦中雨。</p>
“主人......”</p>
梦中雨一愣，反而笑了起来。</p>
许久没有遇到过这么有趣，这么直白的人了。</p>
胸口的石头搬开，梦中雨感觉心情轻松了不少。</p>
小一一直很紧张，生怕她有任何不妥，之前又被弥瑞尔惩罚，让她有些瞻前顾后……正因如此，她差点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p>
死并不可怕。</p>
她的死是有价值的。</p>
苦涩中的希望实际存在，梦中雨再次露出笑意:</p>
“我理解。我只是想说，不管你发生了什么，但请不要告诉小露他们，我会找时间跟她说的。”</p>
十二鲸耸肩。</p>
“我没兴趣，自然不会去多话。”</p>
听着她们的对话，梦魔只是耷拉眼皮，没有多问。</p>
虽然不知道实情，但从各方面的情报来看，梦中雨无非也是剧本、是游戏的祭品。这也许和她的身世、和梦家与创世之神的联系有关。她需要去死、以此推动什么、成就什么。</p>
梦魔对此没有多大兴趣，也自觉查不出任何线索。只希望结局到来之时，不夜露不要太难过就好。</p>
他也好，沙利叶也好，真的不擅长应付别人哭。</p>
铃织娘不愧是梦家宝物，几分钟过去，治疗便结束了。</p>
梦魔感觉没那么冷了，但因为失血过多，他开始昏昏欲睡。</p>
耳边隐约传来两位少女的交谈声。</p>
“你为何要帮他们这么多？这对你们来说没什么好处。”</p>
梦中雨似乎根本不想完成课题，否则就应该跟着不夜露一起去昆体良。</p>
她完全是为了帮助他们才来的。</p>
“对我而言，游戏胜利与否没有意义。”</p>
梦中雨道：</p>
“你大概已经猜到，小露一定会是游戏的胜利者，她也一定会成为弥瑞尔的王。命运已经注定，我只能尽力帮他们排除其他因素，守护他们平安的走这条路，仅此而已。”</p>
“不光是文音寺，其他敌人也快要找上他们了，他们的处境并不乐观。”</p>
梦中雨瞥了一眼梦魔，看他已经闭上眼睛，这才继续说。</p>
“十二鲸小姐，你知道原因的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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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文音寺为什么想要带走小露。”</p>
十二鲸无言的摇头，又点头。</p>
具体还不清楚，但不夜露身上藏着的、显然是能改变世界的因果律。</p>
梦中雨也发出一声叹息。</p>
两人正沉默着，十二鲸突然问起了另外的问题。</p>
“说起来，即使是你的法器，也没办法恢复梦魔的力量吗？”</p>
“他快要枯竭了，再不想想办法，离消失可就不远了。”</p>
在少女的眼里，如今睡着的梦魔和梦中雨一样，浑身布满死气，体内的血液更是流淌的极为缓慢，那些漂亮的蓝色力量也正在不断蒸发，如同他逐渐虚弱的灵魂，抓不住、寻不到一丝尾巴。</p>
梦魔的睫毛几不可察的一抖。</p>
梦中雨摇摇头。</p>
根据之前的调查，梦魔的情况也并不简单。</p>
“我想，弥瑞尔不会放任不管，他一定会给出提示。”</p>
“关于缺失的那部分力量......也许小露可以帮上忙，稍微弥补一些他的不足。”</p>
梦中雨微微眯起眼睛。</p>
“前提是——她足够信任梦魔的话。”</p>
这像是一则神的预言，播撒下的金光却并不都是慈悲。</p>
梦魔心底宛如洪钟响起。</p>
这震颤扩散到全身，却最终敌不过睡意，逐渐消散了。</p>
……虽然时间所剩不多，但他真的该休息了。</p>
意识开始飘忽，梦魔正在下沉。</p>
他好像忽略了一个问题。</p>
诚然，不夜露担心梦魔只在乎“王”，不在乎她本身。但对于梦魔来说，似乎也是这样。</p>
不夜露接受他、相信他，是因为他是梦魔，还是因为他是辅相，是她必须信任的搭档呢？</p>
初来弥瑞尔的她根本没有多少余力改变，只能被迫接受这份关系。</p>
她害怕孤单、渴望爱。骨子里温柔又卑微、始终苛责自身。哪怕不是梦魔，是别人，不夜露也会是同样的态度吧。</p>
这份羁绊，有几分是独独属于他的呢？</p>
等到不夜露再成长一些时，有一个更好的人出现了呢？</p>
他不会像自己一样隐瞒，也不会像自己这样异常。不夜露不会受伤，不会被背叛，也会露出更开心、更坦率的表情吧。</p>
梦魔竟有些难过，不愿意去想那样的未来。</p>
也许，不必等到倒计时结束，他早该做好觉悟、做出选择了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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