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像明白沙利叶厌恶能力干预的理由了。</p>
摩耳甫斯的能力的确方便，但同时也可能潜移默化的改变一切，让事物失去原有的模样。</p>
死去的生命。</p>
流走的时间。</p>
不是什么都能靠能力、靠魔法改变的。</p>
沙利叶耸耸肩，简单落下一句话。</p>
“可不嘛。”</p>
不夜露想了想，反而更奇怪了。</p>
“既然夜京颁布了禁采令，那为什么还要我们来保护？”</p>
梦魔道:</p>
“我让五月那边查了下，据说有一些黑商秘密潜入了夜京，意图偷采蜀葵。他们盯上的地方，刚好是一片无人看管的废弃区。想必这次课题，就是为了对付他们。”</p>
不夜露点头。</p>
还算合理。</p>
“这样啊，那具体是什么地方？”</p>
气氛一滞。</p>
梦魔和沙利叶对视一眼，竟同时噤声。</p>
怎么了？</p>
是什么不得了的地方吗？</p>
不夜露用眼神催促着两人的回答。</p>
梦魔叹口气。</p>
“是——梦魔村。”</p>
饶是已经经历过那么多大风大浪，不夜露还是不由得哑然。</p>
梦魔村。</p>
也就是说——？</p>
她轻声发问：</p>
“是你们一族居住的......？”</p>
梦魔点点头。</p>
是他和沙利叶的故乡。</p>
是鸢无极和鹭夫人一手毁掉的、他们的家。</p>
所有的过去和仇恨，都被尽数埋葬在那里，开出了黑色的花。这些花儿扎根于他们的脑中，阴魂不散的摇曳在每个梦里。</p>
看着面前的茶水，不夜露想起了五月。</p>
五月一定早就知道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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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选中这样特殊的地方，可不是什么巧合啊。</p>
也罢。</p>
仔细一想，这个游戏从一开始便是计划好的，此时也没什么必要惊讶了。</p>
“那、我们还要去吗？”</p>
如果梦魔和沙利叶不愿意，不夜露便不打算去做。</p>
这种挖人伤口的事，真亏弥瑞尔做得出来！</p>
“没事的，我还巴不得回去看看呢！”</p>
马尾晃晃，沙利叶手背在脑后，姿态颇有些吊儿郎当。</p>
“重回故土，让我重温一下当年的事，这样才更有动力报仇啊。”</p>
他的声音听起来明快，眼神却冰冷无比，让不夜露有些发毛。</p>
她深知他内里的暗影。</p>
沙利叶......也是个疯子。</p>
梦魔点头。</p>
“哪怕是为了不让外人打扰，也该去一趟。”</p>
“更何况，为了了解他们的去向和目的，顺着安排走，总比找不到方向的好。”</p>
不夜露苦笑。</p>
“也是呢，毕竟你们已经把我带来夜京了。”</p>
“这就代表，你们做好了觉悟吧。”</p>
看着脸色有些沉重的两人，她拍拍胸口，又道：</p>
“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好好支持你们的！”</p>
“一起加油吧！”</p>
她早已经决定了。</p>
只要还需要她，她就会一直在他们身边。</p>
三人之间的空气再次流动。</p>
梦魔和沙利叶都有种感觉。</p>
不夜露有些变了。</p>
以前的她可不会这样微笑，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p>
虽然没有保证，但有这句明明白白的话语在，还是让他们倍感宽慰。</p>
再迷茫的前路，也能有信心走下去。</p>
哪怕陷入地狱，她也会拉住他们的手吧。</p>
就像之前一样。</p>
梦魔还记得自己醒来时的状况。</p>
听完沙利叶的说明，他心中满是震惊。</p>
不夜露竟然救了他。</p>
甚至因此受伤，因此撕毁了他们的搭档契约！</p>
“她到底要笨到什么程度......！”</p>
根本没有必要救他啊。</p>
自己可是带她来弥瑞尔的罪魁祸首，更是一直别有用心的隐瞒着这个秘密啊！</p>
沙利叶倒是很开心。</p>
“果然如我所料，她是我们破局的机会。”</p>
“太好了，老大，你还活着......”</p>
他抚着梦魔的眼下。</p>
“你的眼睛也因为补充了梦之力，变得能看见了......”</p>
“梦脑系统可以休息了，是吗？”</p>
梦魔眨眨眼睛，还有些不适应。</p>
梦脑系统一度崩溃，他还没有再次启动它。</p>
但现在，似乎真的没有启动的必要了。</p>
他能看见了……</p>
隔了好久好久啊，他终于又能看见了。</p>
不是脑中意识流、数据化的景象，而是真真切切，倒映在自己眼中的、无比鲜明的世界。</p>
没了系统对精神的压迫，他的心神前所未有的轻快。</p>
这才是梦魔最初的模样。</p>
“你睡了好久，终于醒来了。”</p>
沙利叶像是累极，脑袋靠上梦魔的肩。</p>
“别再让我这么担惊受怕了，老大。”</p>
“你要是死了，我......也没有存在的意义了。”</p>
梦魔闭了闭眼睛。</p>
刚从梦里醒来，他的身体宛如新生，还是虚软的状态。</p>
想抬手，却只能挣扎着动起几根手指。</p>
他叹气。</p>
“沙利叶，你不能永远在我身边，我早就说过，可以随时放你自由。”</p>
“你一定会找到那个甘愿解脱的时刻的。”</p>
沙利叶没有作声。</p>
梦魔也没有多说什么。</p>
此时，更应该在意的是——</p>
“不夜露呢？”</p>
“她去哪里了？”</p>
像是有些不高兴，沙利叶嘟囔着吐出几句话，解释了现状。</p>
梦魔闻言，不禁有些生气。</p>
“你居然放她一个人去！？”</p>
“你不知道她是什么个性的人吗？万一——”</p>
沙利叶猛地抽开身子。</p>
“她不会有事的！”</p>
“弥瑞尔不会让她有事，那个小一也在她身边！”</p>
眸子变成不满的深绿，一点光都透不进，那头灿烂金发似乎也变得枯黄。</p>
沙利叶脸上的神色阴暗下来。</p>
“老大，你才是最重要的。”</p>
“弥瑞尔随时可以放弃你，我怎么敢赌！？”</p>
梦魔一时无言。</p>
见他沉默，沙利叶更加愤恨。</p>
“国王小姐的确重要，但只要不连累你，死了也无所谓！”</p>
“你为什么要放弃？为什么要把选择权交给她？也许你相信她会帮我们报仇，会继承你的愿望，但我不信她，也绝对不能让你死啊——！”</p>
垂下脑袋，沙利叶的手抓住梦魔的衣领。</p>
“喂，老大，别再这样了。”</p>
“你不是为你自己活着的啊......”</p>
他哽咽着、身体正轻轻摇晃着。</p>
从一开始，他和老大的目标就不是成王。</p>
参加这个狗屁游戏，完全出自被迫。</p>
即使不夜露真的死了，在没有契约绑定、不必同生共死之后，他们还可以找别的方法报仇。</p>
只要梦魔还活着，只求他活着......！</p>
但，沙利叶不懂。</p>
为什么老大会这么重视不夜露，交出只存在于彼此之间的信任、更是如此没有理智？</p>
这不该是梦魔应该有的样子！</p>
拍拍沙利叶的肩，梦魔心中苦涩，终究无法再指责什么。</p>
沙利叶如此执着于他，原因就是他本身。</p>
是他、或者说是他们一族，将沙利叶束缚住了。</p>
彼此无法脱离，一步都不能离开。</p>
本来还想着，如果自己死去，也能还沙利叶自由。到头来，还是低估了这个枷锁的重量。</p>
不管他是生是死，沙利叶恐怕都无法得到真正的解放。</p>
梦魔想起了那个人。</p>
也许只能依靠其他的外在因素，来打破这个牢笼了。</p>
比如，那个让沙利叶看到“色彩”的她......</p>
梦魔低声道:</p>
“告诉我不夜露去哪里了。”</p>
“我去接她。”</p>
沙利叶沉默半晌，还是告知了答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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