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松开刀子，后退两步，站定欣赏自己的杰作。</p>
捂着汩汩而下的血液，梦魔痛的轻颤。</p>
手里的蓝色变浅，他努力支撑着，一面凝视着不夜露。</p>
不夜露不可能做出这种事，她为什么......？</p>
“！”</p>
梦魔立刻找到了不对劲之处。</p>
和之前的梦游类似，不夜露虽然看上去清醒，却完全没有意识一般空虚。</p>
她的眼神、也无比陌生。</p>
梦魔轻声问道:</p>
“你是谁？”</p>
是谁控制了她吗？</p>
不夜露不会露出这样阴森的笑。</p>
她的眼神是柔和、是内敛中带着友善试探的，绝不会有这种、为他人的痛苦而快乐的恶意！</p>
梦魔咬牙。</p>
不行，他必须保持冷静，必须维持住那边的梦境，不能动摇！</p>
可是，不夜露怎么办？</p>
“......”</p>
不夜露眼也不眨，依旧直直的盯着他。</p>
那双黑眸深不见底，只在看到那些止不住的血液时，会闪过几丝兴奋的暗光。</p>
“不夜露......”</p>
梦魔的身体随着失血而变冷，他只能拼命挤出零星的音节。</p>
“醒醒，这不是你......！”</p>
“……”</p>
女孩的神情看似明朗，却宛如一尊无情的人像。</p>
果然和那天一样，恐怕说什么都是无用的。</p>
怎样才能唤醒她？</p>
梦魔又急又忧。</p>
光球响应他的情绪，变得忽明忽暗。</p>
糟了，梦境要......！</p>
“老大！让开——！”</p>
沙利叶终于出现。</p>
他的箭遥遥飞来，瞬间穿透不夜露的手臂。</p>
不夜露因为这冲击力，吃痛退步。</p>
“......呜！”</p>
她晃晃脑袋，像才清醒过来一样，发出了细弱的呻吟声。</p>
“好痛......”</p>
眨巴几下眼睛，不夜露抬头。</p>
“嗯？”</p>
什么情况？她在哪里？</p>
她看向面前的梦魔，不由得惊呼:</p>
“嗯！？梦魔你怎么了！？”</p>
被一身是血的梦魔吓了一跳，不夜露刚要靠近，这才注意到自己的伤。</p>
嘶......！</p>
手臂开了个小洞，上头正扎着一根绿枝。</p>
这是、箭？</p>
这种绿色的箭......是沙利叶的！？</p>
“老大，快点稳住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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挡在梦魔面前，沙利叶紧盯着不夜露。</p>
“国王小姐。”</p>
他面若寒霜，眼睛却亮着碧火，燃烧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癫狂。</p>
是杀意，还是快意？</p>
不夜露下意识的抖了抖。</p>
沙利叶的声音也像是看着敌人一般，无情，又隐含暴虐。</p>
“你还是伤了老大啊——”</p>
搭弓射箭，他掐着一抹尖锐的绿，再次对准了不夜露。</p>
“你到底......想干什么？”</p>
伤了梦魔？</p>
谁？她吗？</p>
不夜露呆住了。</p>
梦魔的胸口处的确开着大片血花，整个衣服都被染红，零零落落的血滴染红手掌，甚至浸到了脚下的土地。</p>
他伤的很重。</p>
哪里、是哪里受伤了？</p>
眼神游移，不夜露呼吸一窒。</p>
胸前那个银光......是刀。</p>
是厨房那把菜刀。</p>
不对，她为什么知道是厨房的那把？</p>
不夜露捂住额头。</p>
头好痛！</p>
当时和五月说完话，她莫名很困，就睡着了，之后......</p>
她好像去了厨房？</p>
还......拿了刀？</p>
不夜露的手开始发冷。</p>
是的，她有印象。</p>
是她做的。</p>
是她用那把刀捅了梦魔——！</p>
虽然是梦游，但不夜露也依旧保留了些记忆。</p>
某种迷糊的恨意，想要毁灭什么的凌虐感空前高涨，她的行动不再温吞，脚步也十分灵敏。</p>
她清楚自己的目标为何，知道自己要做什么。</p>
不夜露抄起刀子，追了出去。</p>
她跑得很快。</p>
呼吸急促时胸口的拘束感，手指拨开枝叶的感触。</p>
刀柄的手感，捅进肉体时的声音。</p>
一切都那么清晰，一切都倒映在五感中。</p>
没错，那种嗜血的兴奋感还残留在体内。</p>
她想笑。</p>
她是发自内心感到畅快，为伤害梦魔而高兴！</p>
不夜露有些眩晕。</p>
她不想的，她不想的！</p>
“不是的，我……”</p>
她求救般的看着对面的两位伙伴。</p>
不远处，梦魔正耷拉着眼睛，吐息虚软，似乎不想看她。</p>
箭尖发光，沙利叶的目光也充满敌意。</p>
眼眶一酸，不夜露差点哭出来。</p>
果然啊。</p>
她和梦里那个人是一样的。</p>
只要她还活着，就一定会伤害重要的人！</p>
如今做了这种事，还怎么可能奢求梦魔和沙利叶待她如初！？</p>
不夜露再也无法直视他们。</p>
“对不起、对不起......！”</p>
不夜露后退几步，扭头跑掉了。</p>
沙利叶抿抿嘴，还是放下了弓。</p>
计划顺利，但看着不夜露仓皇逃离的模样，他还是感到有些复杂。</p>
梦魔伸手拽了拽他，艰难出声:</p>
“沙、利叶......”</p>
“去追她......！”</p>
不能放不夜露一个人。</p>
不能放现在的不夜露一个人！</p>
她肯定在难过，肯定觉得是自己的错！</p>
沙利叶叹气。</p>
老大真是......</p>
挥手扔去药水，顺便连上梦魔的神经，沙利叶道:</p>
“调息开始了，你快处理下伤口。”</p>
“国王小姐、就交给我吧。”</p>
虽然如此宣言，但沙利叶没有立刻离开。</p>
他就那样直直的站在梦魔面前。</p>
发丝摇曳，衣角扬起，投下割裂般的阴影。</p>
这些是活着的影子，沙利叶却是静止的亡魂。</p>
从以前开始，就一直如此。</p>
梦魔心生不安。</p>
“沙、利叶？”</p>
“……”</p>
飘摇许久的人儿正凝视着他。</p>
背负了太多，沙利叶的笑容一直都只是层面具。因为，不管曾经经历的东西有多重要、多刻骨铭心，在久远的时间中，也只会被逐渐丢到身后。</p>
如今，他和往常一样笑着，但那个笑容却起了变化。</p>
犹疑不定，透露苦楚，仿佛经历百般挣扎。扑腾着、重复着沉没又浮起，才终于得出答案。</p>
“老大。”</p>
沙利叶轻声呼唤梦魔。</p>
他不会再停下了。</p>
他不会再把想要的事物抛下，独自离开了。</p>
“别让我担心啊，老大。”</p>
“那......我去了。”</p>
倏忽间，也许是错觉，梦魔似乎瞥见那眼眸中有一丝水光。</p>
这抹新绿格外明艳，却将要最后一次满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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