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梨衣的动作轻描淡写,随意得如同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在午后的庭院里,漫不经心地挥动手中捡到的树枝玩耍。她甚至没有看目标,只是对着前方波涛汹涌、混杂着血污与火焰的海面,极其自然地扬起了手中那柄长刀。</p>
刀锋划过空气,带起的不是凌厉的风啸,而是一种令人灵魂瞬间冻结的、绝对的“寂静”。</p>
奇迹,或者说神迹,在她刀锋落下的瞬间显现。温度远高于冰点的海水骤然凝固。一道光滑如镜、散发着幽幽寒气的冰面凭空生成,它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向下、向四周疯狂生长、蔓延、堆叠!如同被赋予了生命。</p>
仅仅几个呼吸间,一座高达数十米、嶙峋陡峭、散发着死亡寒气的微型冰山,巍然耸立在绘梨衣面前的海域!冰山通体呈现一种不祥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幽蓝色泽。</p>
绘梨衣轻盈地向前一步,如同踏上一级无形的台阶,稳稳地落在了这座刚刚诞生的、散发着绝对寒意的冰山之巅。她纤细的身影站在巨大的、象征着绝对死亡的寒冰造物之上,红发与裙子下摆在冰冷的空气中微微飘动,构成了一幅惊心动魄又诡异绝伦的画面。</p>
她微微侧身,回头看了一眼快艇上的男孩。路明非平静地注视着她,然后,极其轻微地、几乎不可察觉地点了一下头。那不是鼓励,不是赞许,更像是一种……许可,就像君王准许他的利剑出鞘。</p>
得到这无声的许可,绘梨衣那双清澈空茫的眸子深处,仿佛有某种沉睡的、属于“审判”本身的意志被彻底唤醒。她不再有丝毫犹豫,握着长刀的手腕,以一种孩童丢弃不喜玩具般的、纯粹的“否定”姿态,向着下方那充斥着尸守、血污与残骸的海面,随意地向下挥了一刀。</p>
随着这轻描淡写的一挥! 那巍峨耸立、散发着恐怖寒气的冰山,仿佛瞬间被赋予了“死亡”的终极律令!它不再是冰冷的造物,而是纯粹到极致的、拒绝一切生机的“审判意志”,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推动,又仿佛主动拥抱归宿般,带着碾碎灵魂的沉重感,轰然沉入漆黑的海水之中!</p>
它没有激起滔天巨浪,也没有发出震耳欲聋的撞击声。</p>
那巨大的、象征着绝对寒冷的冰体,在接触海水的刹那,便如同被亿万把无形的、由死亡规则本身构成的利刃同时切割!</p>
整座冰山在不到一秒的时间内分崩离析,但它不是简单的破碎为冰块,而是裂作无数细长的冰枪。这些幽蓝的冰晶之枪,无视海水的阻力,无视混乱的洋流,无视漂浮的残骸,精准无比地向着海水中每一个正在逃窜、挣扎、甚至已经被打残的尸守激射而去。</p>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无数细微却密集到令人头皮发麻的穿透声响起! 每一粒冰晶都轻易地穿透了尸守那坚韧的、足以抵挡普通子弹的鳞片和腐肉,没入它们腐朽的核心!数百具正在逃窜、给蛇歧八家带来巨大麻烦的尸守,便在这无声无息却又华丽残酷到极致的“死亡之雨”中,被精准地、彻底地抹除。</p>
站在冰山之巅的绘梨衣,失去了立足点,她的身体向着下方的冰冷海水坠落下去。暗红色的长发如同最华贵的丝绸,在冰冷的海水中瞬间铺散开来,缠绕着她纤细的身体。那身精致的裙子在水中舒展开,衣袂飘舞,如同盛开的血色睡莲。冰冷刺骨的海水瞬间包裹了她,隔绝了海面上所有的喧嚣、火光与血腥。世界被一种奇异的、绝对的幽蓝与寂静所取代。</p>
在绘梨衣那宁静放空的视野中,一个身影清晰地映入她的眼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