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地,堂中一静。</p>
就连王冲都微微抬头,露出讶异之色。</p>
徐闻已经忍到了极限。</p>
自宣德帝驾崩,他奉遗命辅政,从朱祁镇年幼时便兢兢业业、事事为稳。</p>
为了避免君权与相权冲突,他主动辞去首辅一职,将权柄交还;</p>
又令徐家退避三舍,屡屡隐忍,不与王振正面相争。</p>
可换来的是什么?</p>
是朱祁镇越来越自以为是,是王振步步膨胀,把皇帝当傀儡,把国政当摇钱树!</p>
如今更是公然将军队调成个人炫耀队伍,把一场对外战争演成他乡“衣锦还乡”的大戏!</p>
“既然陛下一意孤行,那我也只能用最后的手段了。”</p>
徐闻目光如刀,声音低沉,冷冽如霜。</p>
那柄尚方宝剑,乃永乐皇帝亲赐,历经洪熙、宣德两朝,每一次出鞘,皆是震慑朝野、惩治不臣。</p>
虽是象征,却也代表着某种天命与祖制的权威。</p>
更何况,背后站的是徐家,是整个大明文臣与边军的共主支柱。</p>
“王冲!”</p>
徐闻站起身,负手在后:“你即刻带此剑前往大同,面见圣驾,不需多言,只告诉朱祁镇:若再一意孤行,后果自负!”</p>
“无需再写奏章,也无需讲情面了。”</p>
王冲上前,郑重接过尚方宝剑,单膝跪地:“末将领命!”</p>
他明白,此行意义重大,这不仅是一道劝诫,更是一记警钟。</p>
如果连尚方宝剑都震慑不住皇帝,那大明的权威体系,恐怕真的要崩塌。</p>
目送王冲与暗卫小队离开,徐闻神情复杂,眼中怒意虽未尽,却更添一份苍老与疲惫。</p>
他不是对大明军队没有信心。</p>
从眼下的战局来看,朱祁镇至少还有十万精锐五军营随行。</p>
就算瓦剌倾巢而出,大明也不至于措手不及。</p>
只要不被分割包围,不重蹈土木堡的覆辙,就还有回旋余地。</p>
但徐闻也清楚,人心一乱,军令一偏,再坚固的军队也可能崩盘。</p>
仰头望天,乌云翻卷,北风隐起。</p>
徐闻深深长呼一口气,心中已然下了一个天大的决定。</p>
</p>
大明境内如此大规模的军事动员,虽有所遮掩,却哪里瞒得住四处通风报信的晋商们?</p>
这些逐利之徒,刀头舔血惯了,生死抛之度外。</p>
只要银子给得足,别说行军路线,就连皇帝帐中吃的什么点心,他们也敢如数奉告。</p>
朱祁镇御驾亲征的大军尚未完全出发,瓦剌就已收到了详尽无遗的情报。</p>
人数、路线、将领构成,甚至哪支部队驻扎何处,全都清清楚楚。</p>
这一切,靠的是王振多年来对兵部与五军都督府的“精心改造”。</p>
在他的不懈努力下,两个本应掌握帝国军事命脉的核心机构,如今早已千疮百孔,形同筛子。</p>
只要有钱,任何人都能从中“舀”出情报。</p>
瓦剌大帐中,气氛凝重。</p>
情报汇报完毕后,原本一向好战的脱脱不花罕见地陷入沉默。</p>
他脸色铁青,手指不自觉地紧扣羊皮地图的边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