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泰四年初夏。</p>
紫禁城中,万物生发,百官肃然。</p>
但在这一年,正阳门内,传来一桩惊天之变。</p>
太子朱见济薨逝。</p>
年仅八岁的皇太子,仅仅坐了三年东宫之位,便在一场突如其来的高热中昏迷不起,三日后夭折。</p>
消息传出,朝野震动。</p>
群臣震惊,舆情哗然。</p>
都察院的奏折像雪片一样递上奉天殿,六部大臣更是连夜开会商讨应变。</p>
无子之皇,储位空悬,已非宫中之事,而是举国之难。</p>
皇帝朱祁钰痛不欲生,数日不上朝。</p>
有人说他在乾清宫内彻夜焚香祈愿,有人说他砸碎了整个书案,也有人说他彻夜梦呓“为何是他?”</p>
朝中众臣看得出来,这场打击,远比任何政治风浪更深地击中了这位帝王的内心。</p>
景泰帝不是不知道自己名分不正,他在位之初,为的是社稷稳定;</p>
可如今唯一血脉断绝,江山之根,也随之断了最后一丝“合法性”。</p>
自太祖以来,嫡长传承视为宗法根本。</p>
朱祁钰即位,本已动摇纲常。</p>
废黜英宗之子朱见深、改立亲子朱见济,不过三年,却天不佑之,太子夭折。</p>
百官无声,但目光中皆隐隐有问:“天意,难违?”</p>
这时,一名言官站了出来。</p>
贵州道监察御史钟同,在一次朝议中直言进谏:“太子薨逝,非人事之错,乃天命昭然,陛下可回心以察皇天之意,审慎定储。”</p>
他并未明说让朱祁钰复立朱见深,但言外之意再清晰不过。</p>
更甚者,他借此列举了景泰朝几大弊政,言辞激烈,毫不避讳。</p>
言辞传至朱祁钰耳中,如一记猛雷。</p>
原本沉郁悲痛的皇帝,骤然震怒,拍案狂呼:“钟同何人!竟敢以死儿质朕?!”</p>
当日,钟同下狱。</p>
次日,杖死于狱中。</p>
杖刑三十,血溅石阶,尸骨未寒,朝野却再无人言“皇嗣之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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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越王府内,庭前石榴初绽,落英点地。</p>
徐谦匆匆入内,步履沉稳,神色间却隐含凝重。</p>
“父亲,太子……走了!”</p>
徐闻正坐于书房中抚琴,闻言琴音未断,只是手指微顿。</p>
他缓缓抬头,神情平静如水,淡淡地说:“我知道。”</p>
徐谦一惊:“父亲何时得知?”</p>
徐闻指了指窗外天光:“前夜梦中观星,东宫紫气破散,隐约已有预兆,今报,正合其数。”</p>
其实他是穿越者,学过历史。</p>
此时假托星象,不过是说辞。</p>
毕竟古人都好这口,徐闻不妨装一回大神。</p>
徐谦沉默片刻,随即低声道:“那……父亲可曾想好,接下来如何应对?”</p>
“景泰帝膝下无子,储位空悬,如今朝中虽无人敢言,但私下都在揣测未来之变。”</p>
“我等……是主静?还是主动?”</p>
这句话说出,带着深意。</p>
徐闻没有立刻回答,起身踱步至窗前,负手而立,仿佛在回忆,也仿佛在思索。</p>
“祁钰此子,性情不坏,但天命未必全属他。”</p>
“当年孤废兄立弟,已逆理纲常,今天不佑,断其血脉,亦是顺势而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