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刚浮出水面，空气裹挟着水汽立刻就缠了上来。</p>

苏灵鉴身上的素衣本就如烟似雾，被温泉水浸得半透，贴在她身上，却不显得局促，反倒像一层流动的薄雾，随着她的呼吸轻轻起伏。</p>

苏灵鉴推开他的怀抱，立刻靠在岸边，单薄的肩背起伏不定，呼吸急促。</p>

苏暮雨眸中闪过担忧，忍不住靠近她，见她半截身子还浸在冷水里，掌心已自觉贴上她的腿弯将她捧出水面。</p>

苏灵鉴刚坐到岸边，此时肩背微伏，手肘搭在他肩上隔开两人的距离，水面的波光映得她眸色温软莹亮，眼尾薄红似噙着泪光，对上他眼中的担忧，只一瞬就躲开了视线。</p>

身体将将坐稳，就听见他问道：“为什么不等我？”</p>

苏灵鉴抿了抿本就浅淡的唇，半晌，她抬眸看着他，“……你是傀。”</p>

傀，人中之鬼。</p>

苏暮雨的眼中映出她格外脆弱的神情，像琉璃，裹着透明的疏离，他往前迈了一步，望进她眼里，一字一句道：“我是傀。但我站在你面前，就还是苏暮雨。”</p>

“我若没有及时赶来，你是不是就要强行纳入玄冰石的寒气了？你的经脉如何受得住？”少年的神情在一声声问询中沉了又沉，像雨前压在天边的云，又闷又急，偏生落点都是疼。</p>

“暮雨哥哥！”苏灵鉴加重了声音，似是不想再听下去，下巴侧抬，露出一截纤细雪白的颈子，“不管受不受得住我都得受！”清泠的声音微哑，复又微微垂首，唇边扬起一抹讥笑，呢喃着，“……谁又会永远陪在谁身边？”</p>

苏暮雨心头好似着一堵团结了块的棉花，睫毛轻颤，薄唇动了动，“至少在我面前，你无需一个人忍着伤痛。”</p>

每次看她忍痛，他总觉得难以忍受。</p>

苏灵鉴却轻笑一声，眼角一滴细小的水珠从睫毛尾部掉落，“苏暮雨，你不要再这么天真了！”</p>

“成了傀，唯一的职责就是保护大家长，是最不该有任何立场、有私情的人，否则，大家长不会容得下你。”</p>

苏暮雨的眼神依旧是那么的温和，指尖想要抹去她眼角的水痕却被她先一步抬手擦掉，他笑了笑，梳开了她鬓边缱绻的湿发。</p>

“大家长早就知道苏暮雨心中藏有私情，无法成为一个，没有立场、没有感情的人中之鬼。”“灵鉴，我不知道他为什么选我，但我知道……我始终都是你的拾玖哥哥。”</p>

“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p>

苏灵鉴看着他郑重的神情，眼尾的红痕似乎更深了一些，墨玉般的眸子似湛着盛夏时节悸动的湖水，盈盈一泓，楚楚动人，她惑道：“暮雨哥哥，我在你心里真的有这么重要吗？”</p>

苏暮雨看着她的眼睛，掌心情不自禁地捧住她的脸颊，指尖摩挲着她腮边的软肉，心早已软成一团，他道：“重要，你在我心里最重要。”</p>

苏灵鉴闻言弯眉一笑，那双狐狸眼在此刻、他的掌心，似有星辰闪烁，分外乖俏。</p>

她似乎不再介意他傀的身份，那双眼睛只因他一句重要而展颜欢愉。</p>

她微微侧过脸，似是在他掌心轻蹭着撒娇，苏暮雨就那么注视着她，只觉得时光分外宁静美好，无声地勾唇笑着。</p>

苏灵鉴对上他含笑的凤眼，只觉得那眼底纯澈柔软的情思撩拨人的心弦，让她忍不住生出些许顽劣的想法，微凉的脸颊忍不住贴上他掌心的温热，便故意蹙起眉头，声音软的像丝，“暮雨哥哥，我有些冷了……”</p>

“冷…”</p>

苏暮雨刚想说些什么，才发出一个音，便见她唇角翘起，又支棱着想跳下水中，便连忙捞住她。苏灵鉴眼中闪过一抹狡黠，便趁势黏在他身上，双腿分开夹住他的腰，顺着重力扑到他颈边落下错乱的一吻。</p>

苏暮雨一瞬间僵住了，那抹吻明明不够温情，甚至是微凉，但却足够清晰，清晰到他知道她主动落在他怀里，且……印下一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