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鑫的声音闷得像堵在棉花里:“那时候傻啊,总觉得俩人睡过了,就该跟他过一辈子,他打完我第二天,只要嬉皮笑脸递颗糖,说句‘下次再也不打了’,我就信了。”</p>
她抬手抹了把脸,指腹蹭过眼角,带出点湿痕:“有回他把我胳膊打青了,饭店经理看见了,偷偷劝我赶紧走,说这男的靠不住,我还跟经理急,说他就是一时糊涂,以后肯定改,你说我那时候是不是傻得冒泡?”</p>
陈宇没有说话,只是往金鑫那边倾了倾身,让她靠得更稳些。</p>
“他总说‘等我赢了钱,就带你回村盖瓦房,风风光光娶你’,这话我记了大半年。”金鑫的声音发飘,像踩着棉花,“有回他输光了最后一分钱,回来跟我说要去借高利贷翻本,让我跟他一起去签字,我那时候才有点怕,拉着他胳膊哭,说咱别赌了,好好打工行不行?”</p>
金鑫突然嗤笑一声,笑声里全是涩味:“他反手就给了我一巴掌,把我推倒在地上,骂我‘头发长见识短’,说我想让他一辈子穷死,那天晚上他没回家,我在出租屋等了整整一夜,天亮时才看见他被人追着打,胳膊上全是血,从巷口跑过去,连看都没看我一眼。”</p>
金鑫的手垂在身侧,指节因为用力攥拳泛着白:“我蹲在门口哭了一上午,哭到后来嗓子都哑了,收拾东西的时候,看见枕头底下他以前送我的塑料戒指,上面的水钻早就掉光了,就剩个铁圈,我抬手一扔,砸在墙上‘当啷’一声,跟我那时候的心思似的,碎得叮当响。”</p>
陈宇又问道:“后来呢?</p>
金鑫的声音突然抖得不成样子:“我当时在汽车站候车厅坐着,手里就攥着个破布包,里面就两件换洗衣裳,他疯了似的冲进来,一把抓住我胳膊,那劲儿大得像要把我骨头捏碎,膝盖‘咚’一声就跪在地上了,鼻涕眼泪糊了一脸,说他错了,真的错了,以后肯定戒赌,找个正经活儿,哪怕去工地扛水泥都行,求我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p>
她咽了口唾沫:“我看着他那样,心一下子就软了,也是贱,总觉得人心都是肉长的,他能改,回去头三天,他真跟变了个人似的,早上起来给我煮面条,晚上还会给我揉肩,说以前是他混蛋。我那时候还偷偷乐,觉得没白等。”</p>
“可没过一个礼拜,我就发现他还是偷着去赌,我当时心就沉了。”</p>
金鑫突然停住,胸口剧烈起伏着,像是喘不上气,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哑着嗓子继续:“有一天他回来,醉醺醺的,凑到我跟前,一身酒气喷我脸上,想要和我亲热,我推开他,质问他是不是又去赌了,他刚开始没承认,后来在我的逼问下才承认了,我气得要走。”</p>
说到这,金鑫又缓了缓,“他拦着我不让我走,我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打得我手都麻了,他没躲,反手就把我按在地上,脚跟不要钱似的往我身上踹,嘴里骂着‘给脸不要脸的贱货’。我抱着头在地上滚,感觉骨头都在响,后来就啥也不知道了。”</p>
“等我醒过来,天都亮了,浑身跟散了架似的,动一下就钻心疼,他早没影了门也被他在外边锁上了,我躺了半个月,饿了就爬着去厨房,烧点热水,泡点剩饭,有时候实在动不了,就一天一夜不吃,那时候才明白,有些人啊,骨子里就是烂的,改不了。”</p>
“等我能勉强下床走路,有一天,他突然和我说,给我找了个活儿,不用出力气,陪那些老男人睡觉,一晚上不少挣。”</p>
“我当时知道这是不好的,就坚决不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