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令其实是准备在过完年之后再去拜会秦王府的。
毕竟临近年底,自己贸然去会有些不好。
余令知道自己说话难听,大过年的去给人添堵实在非君子所为。
自己是良善之人,不是恶客。
可秦王府做的事情的确有些不地道了。
去年和今年是土豆的丰收年,也是土豆在长安大面积铺种的两年。
秦王府对土豆似乎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如今的秦王府虽然比不了先前。
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破船还有三千钉。
在这长安,秦王府其实就是最大的地主,最好的土地是他们的。
最大的家族也是他们。
所以,最大的土豆产地也是他们的。
长安以及周边各县有多少朱家人余令没去计算过,但人数绝对过万了。
长安城这边最多,也最集中。
可惜人心不齐。
大明的前一百年朱家人以自己姓朱为荣。
如今不是,自从朝廷给的俸禄越来越少,西北朱家这一脉开枝散叶越来越庞大。
很多人都单过了。
如今,朱只是一个姓,更是一个束缚,不许能做官、不许经商营生。
那些边末旁支已经不以皇族自居了。
前几年衙门更新黄册的时候有人都改姓了。
宁愿被人骂大不敬,宁愿交税,就是不愿再和皇室粘连上。
在余令有意无意的推动下,这群人活的挺好。
可以正儿八经的读书了,也可以做生意了。
秦王府不知道这些事余令不在乎。
这么庞大的一个家族,他这个长安府大宗的“族长”连族里人都认不全。
少个几百人,他根本就不知道。
在余令不在长安的日子,秦王府趁着姜槐道插手政务,长安商贾人心动荡之际大肆收购土豆。
他们很会玩。
秦王府里有高人,开始有计划的散播谣言......
把江南压低价格收丝绸的一套在长安玩了起来。
比如自己回不来了。
比如说据可靠消息说明年不种土豆了,在等谣言发酵后开始低价收购土豆。
只要他们完成了市场控制这一环。
今年的土豆是什么价就不是自由市场交易说的算,而是他们说的算。
他们就可以控制大盘来操控价格。
因为他们的地多,他们有这个资格来操控。
余令其实也想过用土豆来给自己家赚一笔大钱,可钱多有什么用?
如今的田赋又涨了,等到那些反王一来。
就算地里全是金疙瘩,那也是别人的。
什么穷人,大户,官员,在那铺天盖地的流民面前都是一样的。
所以,一起活,大家抱在一起才是最好的活路。
余令也想把土豆种满整个西北。
可这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说的算的。
没有明确的制度推动,没有人敢拿家里赖以生存的土地去赌这些。
那是全家人的命。
朱存枢自从收到余令的拜帖之后人就慌了。
他派人去找朱清霖,可这丫头竟然跑到龙首原那里跟南宫去学什么作画去了。
死马当作活马医,他把朱大嘴等人请了过来。
可这些他远远觉得不够,他可是深知余令的手段的。
以余令在长安的名望,自己没做错事的时候自己都怕。
现在自己肯定是错了,没理腰杆都直不起来。
“那个谁啊,拿我拜帖,快去大慈恩寺,快去把苦心大师请来,大师不在大师的师弟也行,快去,快去…”
秦王府乱成了一片。
余令已经在来的路上,打发朱清霖去龙首原是余令的主意。
孩子大了,也懂事了,余令不想这些龌龊的事让她不开心。
她这个年纪就该开开心心。
余令到了秦王府。
因为事前递了帖子,秦王府大门前的雪又扫了一遍,干净的可以看到下面的地砖。
大门也是开着的!
若以往,余令是可以走大门,但走的是大门旁边的侧门,大门是不会开的。
因为在名义上余令是朱家的臣子。
秦王府是王,王要有王的规格和傲气。
如今不行了,余令状元及第,若再是让余令走大门的侧门那就会得罪所有的长安读书人。
读书人的嘴……
“余大人这是秦王府,请把佩刀交给小的!”
余令一愣,笑了笑:“我没说我要去秦王府,我准备就在门口说几句话,说完了我就走,用摘佩刀么?”
守卫闻言愣住了。
等在门房里烤火的朱存枢闻声走了出来。
望着快步走出来的他,余令觉得今日就在门口把事情说清楚。
“一年不见,余大人风采更胜往昔!”
余令闻言拱手道:
“亲王世子殿下客气了!”
亲王世子一出口,朱存枢就知道自己先前做的那些事被余令知道了。
今日怕是来说道这个事情的。
又或许是余令成了状元,觉得自己和以往不一样了。
因为以前的时候余令可是管自己叫秦王的。
虽然自己目前还不是秦王,但大家都默认了自己是秦王。
就跟那些衙门里的“佐贰”官一样,没有什么大矛盾,是不会有人这么称呼的。
容易得罪人。
想到这些朱存枢心里也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