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上的苏怀瑾浑身发抖。
远处的那个人是代善,他明显扛不住了,眼看着这一路大军就要胜了。
建奴的六旗精锐部队来了。
“走啊,瑾哥走啊!”
苏家家仆在大声的怒吼着,推着自家少爷上了马,捡起地上生死不知的吴墨阳,短刃猛的扎在马屁股上。
“哥,一定要活着啊~~”
在苏怀瑾的泪眼中,跟着自己一起长大的伙计陈怀信拎着刀冲了过去。
血雾喷洒,他的脑袋被人高高举起。
当初跟着自己一起去天津卫收布的兄弟全死,全死了!
苏怀瑾望着远处的建奴,如寒鸦哀鸣般嘶吼了起来。
“努尔哈赤,我肏你祖宗啊,我肏你祖宗啊~~”
马背上的吴墨阳随着战马的起伏摇摇欲坠。
苏怀瑾望着咳血的吴墨阳,照着他的脸就是狠狠的几巴掌。
“哥,我们赢了么?”
“别睡!”
“我睁不开眼。”
苏怀瑾抬手又是几巴掌:“我让你狗日的别睡!”
“哦~~”
“想不到我苏怀瑾他娘先是背弃挚友为不义,如今又没有为国献身的为不忠,我.....”
......
马林将军的北路军原本是和敌军一比一旗鼓相当,能在杜松几乎全军覆没的情况下打到现在是真的在拼命。
前面是贼寇,边上林子里还时不时跑出来一群溃兵。
按照部署,这时候该是叶赫铁骑出击的时候了。
如果没有意外,任何一路军马配合得当就足够女真喝一壶。
可惜的是,杜松的提前出击让建奴的八旗找到空档。
八旗齐出,一鼓作气把他灭了。
当杜松全军溃败的消息传来,这边的军心立刻就乱了。
在大军开拔前就已经有人因为军饷的问题当逃兵了。
人争的是一口气。
建奴八旗因为大胜志高气昂,大明这边号称大明讨奴北征大军中最强劲利刃的杜松部被人团灭。
此消彼长,攻守易型。
望着建奴拿着大明的武器在砍杀大明人……
苏怀瑾的心彻底崩溃了,他没想到会是这样,这一仗会打成这样。
也就一夜之间,杜松率领的六万人全军覆没了。
六万人啊,那不是六万头猪。
当初在草原,三百多没上过战场的军户,就敢面对数倍于自己的敌人拔刀亮剑。
六万人一夜之间却没了……
车阵堵路后以火器抢攻,之后再以兵力碾压,杜松他遵守了没有?
老天爷啊,他到底做了什么,六万人被人生吃了?
打不赢,也守不住么?
怎么就打成了几乎被人全歼啊!
“谨哥,咱们去找令哥吧!”
苏怀瑾充满死气的眼眸有了光。
这里死了这么多人,大明一定会报仇的,到时候跟余令一起来,跟着他剥皮。
“对,对,找他,找他,他是山君,他是山君,老虎吃野猪,老虎吃野猪的......”
马林老将军这边好歹还挖战壕和建奴死战.
李如柏率领的那一路南军行动迟缓,都没见到大批建奴。
大军到了虎拦岗,军报也来了。
望着军报,李如柏脸色大变,他没想到会这么惨。
自己这边还没开打就要撤退了,奴儿竟然强大到这种地步了?
就在这时候远处山头响起了建奴进攻的号角声。
也不知道哪个嘴贱的说了其他两路全军覆没了。
此时号角声一响,众人立刻觉得有埋伏,惊恐溃逃。
疾病会传染,恐惧会蔓延。
李如松部大乱,等发现是建奴斥候佯击之策时,为时已晚,踩踏发生了。
等各部好不容易把自己人马招呼到一起清点人数时……
在刚才的慌乱中竟然踩死了一千多人。
到了沈阳城苏怀瑾第一件事就是给吴墨阳治伤,望着胸口上的那一条口子,苏怀瑾松了口气。
“建奴还是有点厉害的!”
“他们敢拼,因为他们输不起,一旦输了,他们所有人都得死,都在拼命,看着自然就很厉害了!”
吴墨阳不说话了,抬起头望着惨白惨白的天。
他忍不住的想,若是这消息传到京城又该怎么样的一个情景。
是指挥不当,还是建奴真的不可战胜?
这一输,辽东局势翻天了。
一个穷鬼走在路上,突然捡了一大坨金子....
这一战不只是死人那么简单,从统帅到中高层的将士这才是最大的损失。
这些人一死,下一次打仗找谁呢?
指望那些只会喝茶,在沙盘上排兵布阵,挥斥方遒的文人么?
“上药了,忍着点!”
一声声惨叫在伤兵营响起。
军中的那些军医可不会嘘寒问暖,治伤之前还给你号个脉什么,他们是有伤就倒药粉。
能扛过去就能活,扛不过去怪不得任何人。
长安城的匠户也是这么想的。
自从祖上成了这匠户,他自然也是匠户,挖矿的拼的就是一副好身板。
一旦上头下来了任务就得使劲干。
管事是不会体谅你累不累的,他们只会问你完成了多少。
身为匠户,遇到这活,那真是咬着牙在干。
死了是自己活该。
这叫服役,服役期间免除部分杂役,但税粮仍需缴纳。
一家数口几张嘴,不拼一下,吃饭都是大问题。
如今干活的人个个都是怨声载道,一肚子气。
“今年我家开始种土豆了,听说这个比麦子好种,我在这里挖矿,几个孩子和他娘也能管的过来!”
“听说今日大人会来看咱们!”
孙栓子抬起了头,望着远处树荫下那穿戴整齐,站的像根筷子一样的管事“呸”的一声吐出一口浓痰。
“栓子,你可知道来的是谁?”
“我管他是谁,老子家里今年能种土豆全部仰仗余大人,在我心里余大人是好官,其余的都是狗屁!”
“茹大人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