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甘心自己跟季逾的交集只有半年,她想要将这份关系延长一点,哪怕是把过去几世片段缝合进来。</p>
那也是情的一部分。</p>
那样,就算他真的消失了,她也不会过多去遗憾。</p>
但他居然不要。</p>
他是不知道自己将临大限吗?</p>
“不看就不看吧。”莳柳说,“那我们去忘川河边走走?”</p>
她还有引他溯前世的最后一个办法。</p>
沿酆都城中心大街往南走,穿越过幢幢高耸华丽的纸楼,穿梭过川流不息的鬼流、车流,出了城门朝西走半个小时就到了忘川河边。</p>
水镜一样绿滢滢的忘川河一如既往悬在头顶上,蜿蜒向不可见的远方,涌动的波涛宛似极光绚烂。</p>
河中怨灵一如既往的有人靠近就凄厉地哭泣叫喊,搅得丝缎般的水浪潮起伏。</p>
莳柳站在碧绿的河水之下,站在茫茫无际的忘川花海中,仰头望着飘流的忘川河。</p>
思量清楚后,对季逾说起了她每一时期到忘川源打捞记忆的经历,说她的小跑腿不堪大用的脆弱,说每一次她差点困在万憝寒潭回不来,都有一股尘缘力拉拽她一把,救她一命。</p>
以前,她没过多在意这件事,因为她有比这事更重要的事要做。</p>
现在不一样了,在完成那件更重要的事的同时,她觉得这件事也挺重要的。</p>
季逾还是不对她饱含情感的叙述显示共情。</p>
莳柳说,她已经知道了。</p>
她从三生镜里知道了那个为她拉住因缘线的神秘人就是他季逾。</p>
当然,也不止是季逾。</p>
而是他的轮轮回回的前世肉身。</p>
“你不断轮回,生生世世为我拉因缘线是你的秘密吗?”莳柳问,“如今我自己知道了这事,它是不是就不再是天机了?”</p>
季逾淡淡地笑。</p>
绿光涌动的河水撒下,折映出那笑容里些许的忧伤。</p>
他终究一句回应的话也没说,只说:“明天就要往艳骨丛林了,回去准备准备吧,多养会精神也是好的。”</p>
“还是不能说!”莳柳腹诽,“关于你的事不是已经明明白白了吗?难道这还不是真相?或者,不是全部的真相?”</p>
天机这种东西只有非遵守者说破了天道才不会施下惩罚。</p>
在遵守者不能开口说的情况下,只能凭欲窥知者去揣摩。</p>
作为欲知实情且急知事情的莳柳,她只能自己去分析,验实。</p>
莳柳牵起季逾的手往回走,闲聊似地说:</p>
“三万年前,我曾遇到过一位不在神籍上的闲神,我与他恩恩怨怨相处了有几百年时光。</p>
期间,我一直觉得他是个心有一丝丝悲悯,但整体是很讨厌的人……”</p>
说到这一句的时候,莳柳的手被季逾宽大微凉的手捏了一下。</p>
短暂的疼痛让她声若蚊吟地“嘶”了声,感觉是某人情绪波动下意识的条件反射。</p>
果然,她眼角余光瞟过去,便看见他脸色有点苍白,像是从皮下冒出了一层霜覆在上面,肌肉都是僵硬的。</p>
“戳中要点了?”莳柳心想,“看来是这条路没错。”</p>
她于是继续说:</p>
“但是后来,在某种机缘巧合下,我了解到他其实不那么坏,他只是不会或者说不屑表现自己温和的一面。</p>
故事太长,三两句话是说不清楚的。</p>
我知道了他原来对我挺好的时候,我很感动。</p>
真的很感动。而且很想哭。</p>
事实上,我也因此哭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