壶身裹着层半透明的冰，像罩了层水晶壳，抬壶的木棍压在肩头，冰碴子顺着衣领往里钻，冻得人脖颈发麻。</p>

他们刻意把脚步放得匀，生怕颠簸晃碎了这仅存的容器。</p>

走到溪边时，河面早已冻成青黑色的硬块，冰面泛着冷光，隐约能看见底下流动的水光。</p>

一名男生蹲下身，攥紧那柄缠着防滑胶带的匕首，深吸一口气将刀刃对准冰面凸起处。</p>

他臂弯青筋绷起，猛地发力下刺……</p>

“当”的一声脆响，匕首像扎在铁块上，震得他虎口发麻，刀刃与冰面碰撞的地方只留下个浅白的印子，反倒是匕首刃口蹦出个细小的豁口，闪着寒光。</p>

他咬着牙又试了两下，冰壳子依旧坚固如铁，最后只能悻悻收刀，指尖摸着那道新豁口，心疼得皱眉。</p>

“用这个！”斜后方传来一声喊，穿藏青校服的瘦高男生抱着三块棱角分明的石头走过来，石面结着层薄冰，棱角锋利得能划开布料。</p>

他把最沉的那块递给旁边的同伴，自己拎起一块中等大小的，掂量着说：“砸厚的地方，别碰边缘，容易打滑。”</p>

几人立刻轮流上阵。</p>

瘦高男生先抡起石头，腰腹发力带动胳膊，石头带着风声砸向冰面中央。</p>

“哐当”一声闷响震得他手腕发麻，冰面应声裂开几道细缝，像蛛网似的往外爬。</p>

下一个男生接过来，学着样子猛砸，石头脱手时擦过指节，疼得他嘶了声，却还是盯着冰缝的方向喊：“再来！往缝上砸！”</p>

砸到第五下时，冰面突然发出“咔嚓”的脆响，裂痕猛地扩大，像被扯断的玻璃。</p>

最后一人瞅准时机，用尽全身力气将石头砸下去！</p>

“轰！”冰面彻底崩裂，碎冰碴四溅，有的溅到脸上，凉得像针戳，有的落进雪地里，弹起半尺高，终于露出个脸盆大的窟窿，黑黢黢的洞口里，能看见底下流动的水光。</p>

冰水顺着窟窿边缘涌上来，刚接触空气就凝出细冰碴。</p>

立刻有人举着那只没被踩扁的军用水壶凑过去，壶口刚触到水面，刺骨的寒意就顺着指尖往骨头里钻。</p>

他冻得通红的手指浸在水里，疼得像被无数根针扎，指尖很快麻木得失去知觉，却死死攥着水壶柄不肯松。</p>

旁边的人赶紧帮忙扶着壶身，让水流得更快些，没人说话，只有水壶灌水的“咕嘟”声在风里格外清晰。</p>

谁都知道，这混着碎冰的水是接下来几天的命根子。</p>

烧开了能暖透冻僵的身子，和着压缩饼干能填饱空了一夜的肚子，哪怕就这么生喝，也比渴得嘴唇开裂强。</p>

双马尾女生蹲在旁边，用树枝拨开浮在水面的碎冰，看着水壶渐渐灌满，睫毛上的霜花融成细珠，滴在雪地上，瞬间冻成小小的冰粒，像颗颗透明的泪。</p>

捕猎组的动作轻得像猫，靴底踩在积雪上几乎发不出声响，只有偶尔踢到冻硬的枯枝，才会惊起几声细碎的“咔嚓”，旋即又被风按回雪地里。</p>

张明后颈的肿块还在发烫，像揣了块火炭，每低一次头都牵扯着神经疼。</p>

他半蹲在雪地里，哈出的白气在眼前凝成雾，手指却稳稳指着一串模糊的蹄印。</p>

那印子浅得快要被新雪盖住，边缘还带着点湿润的泥痕。</p>

“像狍子的，刚过没多久。”他声音压得极低，喉结滚动时牵扯到后颈的伤，疼得倒吸口冷气，却依旧盯着蹄印延伸的方向，“看这步幅，估摸着是只半大的，跑不快。”</p>

会打捕兽结的女生立刻蹲下身，膝盖陷进蓬松的雪窝。</p>

她从背包侧袋掏出最后一截绳子，这是昨夜从撕裂的帐篷布上撕下的帆布条，被她反复搓成了拇指粗的绳股，布纤维里还嵌着点冰碴。</p>

她冻得发僵的手指在掌心绕了几个圈，指尖触到绳结时微微发颤，却依旧灵巧得像只穿线的梭子：先打个活扣，再将绳头绕着主绳缠三圈，最后留出个能穿过拳头的环。</p>

不过片刻，一个带着倒刺的活套就编好了。</p>

她小心翼翼地将绳套埋进蹄印旁的雪窝，只露出半寸长的绳头勾在枯枝上，动作轻得像在摆弄易碎的琉璃。</p>

“这玩意儿能行吗？”旁边的男生凑过来，声音压得像蚊子哼，目光扫过那截不起眼的帆布绳，眼里带着点怀疑。</p>

女生没抬头，指尖抚过绳结上凸起的布棱，那是她特意搓出的防滑纹。</p>

“我爷爷教的，套过兔子，原理一样。”她声音里带着点不容置疑的笃定，指尖在绳头处又拽了拽，确保活套足够灵敏，“狍子眼神愣，踩着绳头就会往前挣，越挣套得越紧。”</p>

远处的灌木丛里，两个男生正扒开积雪找野果。</p>

带刺的枝条挂着冰棱，刮得防寒服“沙沙”响，他们却毫不在意，只盯着枯枝间藏着的红果。</p>

冻硬的山枣子像颗颗小石子，砸在石头上“哐当”响，裂开的果肉泛着深褐，塞进嘴里嚼着，涩得舌尖发麻，却还是被小心地揣进怀里的帆布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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