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的荧光灯在头顶发出刺啦刺啦的电流声,我盯着卢峰手机屏幕上裂成碎片的胸针倒影,后槽牙咬得发酸。</p>
三个月前在斯隆办公室搜出那枚树型胸针时,我以为不过是他故弄玄虚的个人图腾,可现在——奥利维亚大衣内侧的暗纹、气象学家袖扣上的纹路、监控里这个解救杰克的安保人员……所有线索像被磁铁吸住的铁钉,突然在脑内连成一片。</p>
"林博士?"卢峰推眼镜的动作比平时慢了半拍,金属镜框在他指尖发出细微的摩擦声,"我比对了联盟早期军事档案。"他调出另一份资料,屏幕蓝光映得他眼下青影更重,"这是1987年'世界树计划'项目组的徽章。</p>
当时他们负责处理首次接触事件后的生物样本研究,三年后项目突然终止,所有成员档案被永久封存。"</p>
我喉咙发紧:"斯隆怎么会有这个?"</p>
"他不是有。"卢峰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怕被空气里的什么东西听见,"他是早就渗透进来了。"他转动轮椅凑近我,指节叩了叩屏幕上的徽章,"项目终止当年,斯隆刚从剑桥毕业进入nasa。</p>
您记得他在回忆录里写过'在导师办公室见过颠覆认知的标本'吗?</p>
那时候的导师,正是项目组最后一任负责人。"</p>
走廊尽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伊恩的皮靴声比平时重了三倍。</p>
这个总把调查资料折角的英国佬此刻领带歪在锁骨处,手里攥着平板:"追踪到那家伙的行动轨迹了。"他把平板转向我们,红色轨迹线从审讯室一路延伸到城西旧工业区,"他离开联盟大楼后没坐任何交通工具,步行三公里到了废弃的第五数据中心——"他顿了顿,喉结滚动,"那里十年前就拆了主服务器,现在只有老鼠和流浪汉。"</p>
我盯着轨迹终点那个小红点,后颈泛起凉意。</p>
斯隆的便条上写着"树根已扎入地心",太平洋底的探测器、地月中继站……现在又冒出个废弃数据中心。</p>
这些看似无关的节点,分明是一张网的各个锚点。</p>
"带上武器。"我扯下墙上的战术背心扔给伊恩,"通知娜塔莎,十分钟后在地下车库集合。"</p>
"等等!"</p>
奥利维亚的声音从楼梯口撞过来。</p>
她今天没穿那件绣暗纹的大衣,浅蓝衬衫皱得像团被揉过的云,手里攥着的忠诚协议边缘全是折痕。</p>
议会厅的灯光从她背后漏过来,照得她眼尾的泪痣发颤:"林博士,我要在紧急会议上发言。"她的呼吸很急,每说一个字都像在跟自己较劲,"联盟需要能稳定局势的领导者,而不是——"</p>
"而不是总把我们拖进更深混乱的人?"我替她说完,从口袋里摸出u盘插进走廊的公共终端。</p>
奥利维亚的脸瞬间白了,她盯着屏幕里的波形图,喉间发出类似呜咽的轻响——那是三天前凌晨两点,她在宿舍阳台打电话的录音。</p>
"……我知道风险,但他们说能让我女儿回来。"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混着夜风的呼啸,"只要配合他们动摇林宇的权威……"</p>
终端里的电流杂音突然炸响,奥利维亚踉跄着扶住墙,指甲在墙皮上刮出刺耳的声响。</p>
她抬头看我时,眼里的光像被踩碎的玻璃:"你早就……"</p>
"从你第一次在例会上质疑引力波数据时。"我关掉录音,金属u盘在掌心硌出红印,"斯隆的人用回归者当诱饵,钓的就是我们这些想弥补遗憾的人。"我想起她办公桌上摆着的全家福——八岁的小女孩在迪士尼举着,而现实里那孩子三年前死于流感。</p>
伊恩的手机在这时震动,他看了眼消息,抬头道:"娜塔莎说数据中心外围监控恢复了,有台终端还亮着。"</p>
我把战术背心拉链拉到喉结处,转身对奥利维亚说:"去心理干预室,他们会帮你区分幻觉和现实。"她没动,只是盯着自己发抖的手,像在看陌生人的肢体。</p>
地下车库的冷风卷着机油味灌进来时,娜塔莎已经把突击装备码在越野车后备厢。</p>
她戴着战术手套的手拍了拍我的肩:"卢峰留在总部监控,伊恩跟我一组。"她指节上的旧伤疤在车灯下泛着白,"你猜那台终端在运行什么?"</p>
我坐进副驾驶,系安全带的动作顿了顿。</p>
后车镜里,奥利维亚还站在走廊尽头,身影被越来越远的车灯拉得很长,像根被风吹歪的芦苇。</p>
"希望不是我们最害怕的答案。"我按下对讲机,"出发。"</p>
越野车碾过积水时,后视镜里的联盟大楼逐渐缩小成个发光的盒子。</p>
我摸了摸口袋里那张斯隆的便条,"树根已扎入地心"的字迹在颠簸中仿佛活了过来,顺着指缝往皮肤里钻。</p>
娜塔莎突然踩下刹车,前车灯照亮了数据中心锈迹斑斑的铁门。</p>
门内侧透出幽蓝的光,像某种活着的东西在呼吸。</p>
"看来不用破门了。"她摘下夜视镜,指尖搭在枪柄上,"有人给我们留了门。"当娜塔莎穿着战术靴踹开铁门时,锈渣簌簌地掉进我的后脖颈和衣领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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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蓝色的光晕裹挟着霉味涌了出来,我伸手去摸腰间的战术手电筒,光束扫过墙面——水泥砖的缝隙里攀爬着暗紫色的菌丝,就像被按在墙上的血管。</p>
“生物荧光。”伊恩的声音闷闷的,他的枪口随着光束移动,“和太平洋底探测器上的样本特征相符。”</p>
娜塔莎的作战靴踩碎了什么东西,咔嚓声在空旷的大厅里炸响。</p>
我凑过去一看,是半片金属袖扣,纹路和三个月前那位气象学家的那枚分毫不差。</p>
终端机就摆在大厅正中央,老式的阴极射线管(crt)屏幕上泛着雪花,代码流就像黑色河流里翻腾的银色小鱼,“世界树即将苏醒”这几个汉字每隔三秒就从数据流顶端浮现出来,随即又被新的代码冲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