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的天宫,星河结了层薄冰,像铺了层碎银,可天宫的每个角落都飘着烟火气——凌霄殿的玉炉里,烧的是凡世的果木炭,烟里混着魔界的灵菇香;瑶池的莲池边,摆着妖界的灵果糕,甜里带着凡世的米香;连最清冷的广寒宫,都支起了凡世的铁锅,嫦娥正学着做凡世的饺子,面是凡世的小麦粉,馅是天宫的桂花混着凡世的猪肉。</p>
今日是三界的“团圆宴”,比白露的味庆节更热闹。凡世的百姓来了千余人,带着自家的菜:东河的鱼、西岭的笋、南坡的菜、北镇的肉;魔界的使者牵着灵猪和灵羊,说要让三界尝尝魔界的鲜肉炖凡菜;妖界的狐王带着满车的灵果,有红的、黄的、紫的,像堆会发光的宝石。宴席没设主桌,大家随便找地方坐,仙官和农夫碰杯,魔王和村姑说笑,妖精和孩童抢糖,谁也不把谁当外人。</p>
林七穿着凡世的棉袄,正给各桌分凡世的冬至汤圆,汤圆是张婶带着三界的厨娘一起包的,馅有四种:凡世的芝麻、天宫的仙露、魔界的灵蜜、妖界的果酱。“冬至要吃汤圆,团团圆圆,”他笑着说,“三界就像这汤圆,皮是一样的,馅不同,混在一起煮,才够味。”白泽蹲在汤圆锅边,尾巴扫着柴火,把锅烧得更旺,汤圆在锅里翻滚,像颗颗圆滚滚的星,溅起的热气里全是甜香。</p>
张婶的重头戏是“三界团圆锅”,用凡世的大铁锅,架在天宫的云石灶上,锅里的汤是用凡世的老母鸡、天宫的灵泉、魔界的骨、妖界的菇,炖了七天七夜熬成的。汤滚了,先下凡世的白菜和豆腐,再放魔界的灵菇和天宫的仙笋,最后撒上妖界的灵果丁,掀开锅盖时,香气漫得满天都是,竟让星河的薄冰都融了些,碎冰顺着云流漂,像在给团圆锅送佐料。</p>
“这锅汤,没分谁是仙谁是凡,”张婶用凡世的长勺给大家盛汤,“就像凡世的一家人,有粥一起喝,有菜一起吃,不分你我,才叫团圆。”有个凡世的老人喝着汤,眼泪掉了下来——他想起年轻时战乱,一家人逃难,就是靠一口百家凑的杂烩汤活下来的,今天的汤,和当年的味一模一样,只是多了三界的暖。</p>
雪璃用冰魄铃在团圆锅的上方挂了“同心结”,结是用三界的线编的:凡世的棉线、天宫的丝线、魔界的麻线、妖界的藤线,结上系着她用冰纹写的“万味同源”四个字。“味道的根,其实是人心,”她指着同心结,“凡世的暖、天宫的清、魔界的烈、妖界的甜,说到底,都是想让日子过得好,想让身边的人笑,这就是同源。”铃结晃了晃,竟落下点凡世的雪——是她从北镇的屋檐上收的,特意用来给团圆锅添点冬味,让汤更暖。</p>
宴席过半,天帝站起来,没穿龙袍,穿的是凡世的蓝布袍,手里举着凡世的粗瓷碗:“朕当了千万年天帝,总以为大道在星河里,在法典中,今天才明白,大道就在这烟火里——在凡世的灶膛里,在魔界的酱缸里,在妖界的果树上,在三界生灵碰杯的笑声里。”他一饮而尽,碗底的残汤里,映着三界生灵的笑脸,像幅流动的画,画里没有仙凡魔妖,只有围着一口锅的家人。</p>
文曲星当场挥毫,在凌霄殿的墙上写了首《烟火赋》:“星河作灶,云为柴,三界同煮一锅菜。你添凡世米,我加仙域材,魔菇妖果共入怀。汤沸人心暖,香飘万念开,原来大道归尘埃——不是高高在上,是烟火里,手拉手,共徘徊。”写完,他把笔一扔,拿起块凡世的红薯啃起来,说:“这红薯比仙墨更能让人明白,字里的道理,不如嘴里的暖实在。”</p>
魔界的魔君放下酒杯,忽然站起来,说要给大家唱首魔界的歌谣。歌声本是苍凉的,唱的是魔界的风雪和厮杀,可唱着唱着,竟混进了凡世的号子调——是他跟着王二柱学的炖肉号子,调子一柔,苍凉里就多了点烟火气的暖。小狐狸们跟着哼,跑调跑到天边,却引得满场大笑,笑声震得星河的碎冰都跳了舞,像在给歌谣打拍子。</p>
妖界的狐王带着小狐狸们表演“灵果舞”,舞姿里有凡世的秧歌步,有天宫的云袖甩,有魔界的踏步沉,每一步都踩着烟火气的节奏。舞到兴头,小狐狸们把灵果往人群里抛,凡世的孩童抢着接,仙官们笑着捡,魔王用宽大的手掌接住一颗,递给身边的凡世村姑,村姑红着脸接过去,咬了一口,甜汁溅在魔王的手背上,竟像开了朵凡世的桃花。</p>
姜瑶光的星盘在团圆锅边亮了起来,星力与锅里的热气缠在一起,在半空织成幅“万味图”:图上没有仙凡魔妖的界限,只有无数双交握的手,有的在和面,有的在摘菜,有的在添柴,有的在盛汤,手的颜色不同,力气不同,却都在做着同一件事——让这锅汤更暖,让这场宴更欢。“你看这图,”她指着图中央跳动的光团,那是三界的烟火气和星光、魔气、妖气融成的,“这就是大道的样子,不是冰冷的法典,是热腾腾的日子,是手拉手的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