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响的瞬间，戴瑶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p>

她甚至来不及想起上次被枪击时的灼痛，只看见许殇的影子在视网膜上炸开幽蓝光斑——那是他动用战神之力瞬移时特有的光痕。</p>

等意识追上身体的本能，她已经踉跄着抓住他的手腕，指腹触到他胸前三寸那片正在渗血的衣料，温热的液体透过布料洇进她掌心，烫得她喉头发紧。</p>

"许殇？"她的声音在发抖，像被掐住脖子的幼兽，"许殇？"</p>

许殇垂眸看她，血珠顺着下颌线滴在她手背，却笑得很轻："冥魇毒对鬼修无效，子弹打偏了。"他抬手覆住她发颤的手，将她的指尖按在自己心口——那里除了滚烫的体温，连骨头的轮廓都清晰可触，"看见没？</p>

没穿进去。"</p>

戴瑶这才注意到，他胸口的血渍呈放射状晕开，中心位置的布料只破了个拇指大的洞。</p>

防弹衣的金属纤维在洞口泛着冷光，原来他早有准备。</p>

她突然想起昨夜他擦拭鬼火时说的"守住数据库"，原来不止是数据——他连她的命，都提前织进了防护网里。</p>

"你还不明白吗？"许殇抬头看向阿财，瞳孔里翻涌着幽冥特有的幽绿，"你的背后......还有别人。"</p>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砸在空气里。</p>

阿财的枪当啷落地，他后退半步撞翻椅子，脸色比尸斑还青："不可能！</p>

我明明......"</p>

"阿财老大！"</p>

一声带着哭腔的嘶吼打断了他。</p>

众人循声望去，阿勇摇摇晃晃站起来，额角的青筋暴起如蛇。</p>

他的瞳孔里原本浑浊的灰雾正在消散，露出眼白里血丝密布的真实情绪："是魂链！</p>

我被下了魂链！"他踉跄着冲向阿财，却在半途跪下来，拳头砸在地面震得地砖开裂，"三个月前在葬星崖，你说只要我泄露宝藏库密码，就帮我治母亲的星疫......可后来你给我的药里掺了冥草粉，我每天醒过来都不记得自己干了什么......"</p>

戴瑶猛地想起在鬼域迷宫时，许殇曾说过"魂链能锁凡人三魂"。</p>

此刻他身上散逸的战神气息如利刃，正将那些污秽的锁链一寸寸绞碎。</p>

阿勇的肩膀剧烈颤抖，突然转向最前排的阿文："还有你！</p>

阿文议员！</p>

是你先收了阿财的星币，说要'平衡猎人协会和商业联盟的利益'，我亲耳听见你在地下酒吧说'死几个猎人换开发权，划算'！"</p>

阿文的脸瞬间煞白。</p>

他试图站起来，却被椅子腿绊得踉跄，金丝眼镜滑到鼻尖都顾不上扶："胡、胡说！</p>

你有什么证据......"</p>

"证据在这儿。"</p>

清脆的终端敲击声从左侧传来。</p>

阿玲不知何时挤到了全息屏控制台前，她的指尖在光脑上翻飞如蝶，发梢沾着方才混乱中蹭到的咖啡渍，眼神却亮得惊人："戴小姐三天前让我写的逆向追踪算法，专门破解被篡改的数据链。"她按下确认键，屏幕上的数据流突然倒卷，原本标着"抚恤金扣除30%"的条目像被橡皮擦过，重新浮现出"全额发放"的原始记录，"看，所有被删除的交易记录、被替换的星币流向......都在这儿。"</p>

听证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p>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那个在死寂星被鬼将撕了战甲的猎人大汉。</p>

他一步跨上主席台，抓起阿文的衣领："老子上个月去你办公室要说法，你说'联盟财政紧张'——合着是你把老子的抚恤金揣自己兜里了？"</p>

医疗兵抹着眼泪冲上来，她的终端亮着家属感谢信："王太太昨天还说收到的钱不够买药，原来根本不是联盟的问题......"</p>

阿财突然疯了似的冲向控制台，却被许殇抬手凝成的鬼火屏障挡住。</p>

幽蓝火焰舔着他的西装袖口，他却像感觉不到疼，盯着屏幕里自己的资金链尖叫："不可能！</p>

老七说许殇只能看穿魂链，这些数据......"</p>

"老七现在在联盟监狱里，正把你所有的账都吐出来。"戴瑶松开许殇的手，转身时腰板挺得笔直。</p>

她摸出终端调出一段视频——老七戴着手铐，眼底的恐惧比鬼域的雾还浓，"他说你去年在血月星杀了三个不肯配合的猎人，埋尸地点他都画了地图。"</p>

阿文的膝盖终于撑不住，"扑通"跪在地上。</p>

他扯着阿强的裤脚："阿强，你之前说'跟着我稳赚'......"</p>

阿强僵在原地。</p>

他看着屏幕上的资金流向，看着阿勇发红的眼睛，又看着戴瑶身后许殇眼底翻涌的鬼火，喉结动了动。</p>

听证厅的通风系统突然发出嗡鸣，吹得他额前的碎发乱颤——那是他每次要做重大决定时的习惯性动作。</p>

戴瑶注意到了这个细节。</p>

她没说话，只是将终端里最后一份文件推送到公共频道——那是阿强近半年来与阿财的通讯记录，每条都标着"待确认"的星币数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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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强的指尖在裤缝上蹭了又蹭。</p>

他抬头看向戴瑶，又看向台下那些攥着拳头的猎人代表，最后落在许殇身上——对方正用鬼火烤着方才中枪的血衣，火苗映得他眼尾发红，像某种即将苏醒的凶兽。</p>

"我......"阿强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在寂静的听证厅里清晰可闻，"我有笔转账记录要交代......"</p>

戴瑶没接话。</p>

她看着阿强颤抖的肩膀，突然想起三天前在仓库里，阿强往她终端塞了张纸条，上面写着"阿财给我的药里有冥草粉"。</p>

原来有些人的摇摆，不过是在等一根能拉他们上岸的绳子。</p>

许殇的鬼火突然腾起半尺高。</p>

他转头看向戴瑶，血污未干的嘴角勾起一点弧度："该收网了。"</p>

戴瑶笑了。</p>

她走向主席台中央，全息屏的光映得她眉眼发亮："各位，真正的游戏......才刚开始。"</p>

阿强的喉结又动了动。</p>

他摸出终端，手指悬在"发送"键上，像在等最后一阵风。</p>

阿强悬在"发送"键上的手指终于落下。</p>

终端发出清脆的"叮"声，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粒星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