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的符文彻底暗下去时,许殇的银甲又裂开一道细缝。</p>
他低头看向怀中的戴瑶,她的睫毛还沾着冷汗,却强撑着勾了勾嘴角:"走,去主殿。"</p>
两人推开密室石门时,殿外的阴火灯正随着穿堂风摇晃。</p>
戴瑶扶着许殇的手臂,能感觉到他每一步都使着力——本源之力的反噬开始啃噬他的筋骨,可他的脊背依然挺得笔直。</p>
主殿的鎏金穹顶在他们踏入的瞬间亮起。</p>
"许大人好兴致。"阴恻恻的声音从左侧传来。</p>
阿明裹着玄色镶银纹的官袍,指尖叩着腰间的玉牌,"带着个星际猎人闯遗迹,回来就急着要改地府的规矩?"他身后站着阿公,灰白的胡须被阴火映得泛红,目光像两把淬毒的刀,"地府与星际相隔千年,贸然打开国门,你可知会引多少狼入室?"</p>
许殇将戴瑶轻轻扶到一旁的石凳上,转身时银甲发出细碎的轻响。</p>
他抬手召出光脑,全息投影里立刻浮现出星图与泛黄的外交记录:"诸位请看,三百年前星际联盟就标注了'冥域'坐标,只是我们封闭结界,他们进不来。"他指尖划过悬浮的经济模型,"地府的幽冥矿、往生花,在星际黑市的价格是星币百万单位起——我们守着金山要饭,还要被当成怪物。"</p>
阿明的瞳孔缩了缩,玉牌在掌心攥出红印:"你这是要把地府的命门交给凡人!"</p>
"那要看谁是猎人,谁是猎物。"戴瑶突然开口。</p>
她抹了把额角的汗,指节抵着石桌站起,"我做了十年遗迹猎人,见过二十七个文明因为封闭灭绝。</p>
你们怕的不是星际人,是怕自己握不住权柄。"她盯着阿公微颤的眼角,"幽冥矿的开采权在你们手里,往生花的分配单要盖七道印——开放贸易?</p>
先问问你们的私库答不答应。"</p>
殿内的温度骤降。</p>
阿公的手指猛地掐进石案,木几"咔"地裂开条缝。</p>
这时,殿外突然传来嘈杂的喧哗。</p>
"让开!</p>
让我说话!"是阿星的声音,带着破音的急切。</p>
接着是重物倒地的闷响,混着阿花尖锐的哭嚎:"你们就是想让咱们给外星人磕头!</p>
我儿子刚当上鬼卒,难道要他去给星际人当奴才?"</p>
许殇的银瞳暗了暗。</p>
他刚要抬步,戴瑶已按住他的手腕:"我去看看。"她指腹蹭过他手背上自己刚才掐出的红痕,"你留在这儿,他们需要个战神压阵。"</p>
民众广场的青石板被阴火映得泛着冷光。</p>
戴瑶穿过挤作一团的人群,远远就看见阿星被推得撞在石灯柱上,怀里的传单撒了一地。</p>
阿花正揪着个年轻鬼差的衣领,她的银发散开大半,眼眶通红:"当年战神被叛,咱们关起门来过得好好的!</p>
现在要和星际人勾肩搭背?</p>
阿星你摸着良心说,你拿了他们多少好处?"</p>
"我没有!"阿星涨红了脸去捡传单,却被人踩住手背,"我就是觉得...咱们的庙会、鬼市,要是能让星际人来看看,他们就不会说咱们是邪物了..."</p>
"放屁!"人群里有人扔出块碎砖,擦着阿星的耳朵砸在墙上,"邪物?</p>
要不是咱们守着黄泉,那些凡人早被孤魂啃光了!</p>
现在倒要去讨好他们?"</p>
戴瑶站在人堆外,看着阿花的眼泪混着唾沫星子飞出去,看着几个老人把"反对变革"的布条系在槐树上,看着原本举着"支持通商"木牌的年轻人被推搡着退到角落。</p>
她摸了摸心口的护身符,那枚衔尾蛇的温度比平时高了些——不是阿魅的意识在动,是她自己的心跳快得发疼。</p>
许殇的变革计划,在主殿里输给阿明的权术或许还能争,但在这广场上,输给的是三百年的恐惧。</p>
"各位。"戴瑶突然提高声音,挤开人群站到石台上。</p>
她扯下颈间的激光枪拍在石案上,金属与石板碰撞的脆响让喧哗声弱了一瞬,"我是戴瑶,星际排名第七的遗迹猎人。"她指腹划过枪身的划痕,"三年前在暗月星,我为了块青铜镜被星盗追了半个星系;半年前在黄泉支流,我被溺死鬼拖进冥河——可我现在站在这儿,不是因为我能打。"</p>
她盯着阿花哭红的眼睛:"是因为许殇。</p>
他在我被星盗围住时劈开他们的飞船,在我被溺死鬼拽住脚踝时捏碎那鬼的脊椎。"她举起从遗迹里带回来的水晶碎片,幽蓝的光映得她眼尾发亮,"你们说他要带你们向凡人低头?</p>
错了。</p>
他要带你们站到星际文明的顶端,让那些觉得咱们是邪物的人,跪着来求咱们的幽冥矿、求咱们的往生花——"</p>
"凭什么?"阿花抽了抽鼻子,"就凭他是战神?"</p>
"凭地府有十万鬼卒,凭黄泉里沉的是上古战船,凭你们手里的引魂铃能震碎星舰的防护盾。"戴瑶的声音陡然拔高,"你们怕开放,可你们知道吗?</p>
星际联盟的探险队已经在冥域外围转了三个月,他们的探测器能穿透结界——与其等他们破门进来抢,不如咱们打开门,让他们带着星币跪着求合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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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场上的喧哗变成了窃窃私语。</p>
戴瑶看见几个鬼卒摸了摸腰间的鬼头刀,看见卖往生糕的老妇捏紧了钱袋——利益,永远是最锋利的刀。</p>
但阿花的眼泪还没干。</p>
她抹了把脸,突然拽住戴瑶的衣袖:"那...那要是谈崩了,咱们会不会像三百年前那样?"</p>
戴瑶的呼吸顿了顿。</p>
她想起密室里那行血色铭文,想起许殇护着她时颤抖的后背,想起阿魅藏在阴影里的笑。</p>
但她还是弯下腰,握住阿花的手:"三百年前,战神被叛,是因为他信任错了人。"她看向人群里的阿刚——那个总板着脸的观察家,"现在,有我在。"</p>
夜风卷起地上的传单,"支持变革"的字样被吹到阿花脚边。</p>
戴瑶看着她蹲下身捡起那张纸,指甲在"通商"两个字上轻轻划了道痕。</p>
主殿的方向传来阴火灯摇晃的脆响。</p>
戴瑶知道许殇还在和阿明他们对峙,知道阿公的算盘珠子还在脑子里转,知道阿魅的手还按在她后颈的胎记上。</p>
但此刻她望着广场上渐渐安静的人群,突然觉得那些血色预言没那么可怕了——毕竟,她戴瑶向来不信命,只信自己手里的枪,和身边那个愿意把后背交给她的人。</p>
阿星偷偷往她手里塞了块往生糕。</p>
戴瑶咬了口,甜得发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