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文的嘴角抽了抽。</p>
人群里不知谁喊了句"戴姐牛批"，顿时引发一片哄笑。</p>
戴瑶转头时，瞥见阿星正站在侧厅门口，额角挂着汗，怀里抱着一摞《地府文化手册》。</p>
他看见她，慌忙低头翻资料，结果最上面的一本"啪"地掉在地上，被路过的星际学者捡了起来。</p>
"阿星。"戴瑶刚要过去，许殇的手就搭上她肩膀。</p>
他的银甲还带着纸花的温度，"先看这个。"他指向展柜角落，那里摆着陈会长送来的合同原件，泛黄的纸页上，地府印鉴的纹路在射灯下泛着幽蓝——和密室里被篡改的那份，截然不同。</p>
窗外的灰雾不知何时散了。</p>
戴瑶摸出护身符，这次它没再发烫，玉面的纹路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p>
侧厅的暖黄射灯下，阿星的额角又沁出一层薄汗。</p>
他怀里的《地府文化手册》被攥得边角发皱，面对围过来的星际学者团队，喉结动了三动才挤出一句："大...大家请看这个展柜，是地府的...是地府的..."</p>
"是还魂草标本。"戴瑶的声音从身后飘来。</p>
她倚着展柜边缘，探测仪在掌心转了个圈，"阿星想说，这株还魂草是我去年在忘川支流的遗迹里挖到的——当时它被封在冰棺里三百年，我用激光刀撬了半小时，结果刚见光就抽芽了。"</p>
学者们的目光唰地转过来。</p>
为首的银发女教授推了推全息眼镜，镜片上跳动着"植物学"的绿色标签："戴小姐的探险记录里提过忘川，但根据星际地理志，那片区域属于未开发的危险星区......"</p>
"危险？"戴瑶挑眉，指尖点向展柜里的还魂草，"它的根须里缠着半块鬼将甲片。"她从口袋里摸出个小玻璃盒，里面躺着枚锈迹斑斑的银鳞，"甲片上的咒文翻译过来是'护此草周全'——三百年前的地府鬼将，为了保护这株草，把命都搭在冰棺外了。"</p>
阿星的眼睛突然亮起来。</p>
他偷偷把皱巴巴的手册塞进展柜抽屉，凑到戴瑶身边补充："对！</p>
许先生说过，还魂草在鬼市能换十块上品魂晶，但这株...这株是鬼民自发捐来参展的！"</p>
"自发？"另一位研究民俗的眼镜学者推了推镜框，"可我之前收到的资料里，地府民众对星际交流普遍持抵触态度......"</p>
"那是以前。"戴瑶突然笑了，小虎牙在灯光下闪了闪，"上个月我去鬼市收魂晶，卖糖人的王阿婆追着我跑三条街，非塞给我一包桂花糖——她说她孙女在星网看了文化展预告，吵着要学星际的电子琴。"她转身指向墙上的全息投影，那是鬼市早市的实拍画面：扎着羊角辫的鬼童举着发光气球，卖茶的老鬼端着粗陶碗和星际游客碰杯。</p>
眼镜学者的笔尖在平板上快速记录，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像星舰推进器："戴小姐，我能申请地府文化交流项目吗？</p>
我们学院的民俗研究中心......"</p>
"现在填申请表还能赶上首批名额。"戴瑶朝阿星使了个眼色。</p>
阿星立刻从抽屉里抽出一沓表格，手忙脚乱地分发时，有张纸飘到女教授脚边——她弯腰捡起，看到表格最下方印着"许殇"的电子签章，嘴角终于扬起笑意。</p>
同一时间，星网直播间的弹幕正被红色警告刷屏。</p>
阿刚的脸占据着半个光屏，西装领口扯开两颗纽扣，声音里带着刻意的激昂："文化展不过是粉饰太平！</p>
所谓的'开放'连张签证都发不下来——地府至今还是那个封闭的鬼域！"</p>
戴瑶的探测仪在掌心震动。</p>
她扫了眼屏幕上跳动的"舆论危机"提示，对许殇比了个"稍等"的手势，然后点开随身光脑。</p>
直播间的画面突然一花，切换成另一组影像：</p>
星际记者小唐穿着防灵波防护服，站在鬼市青石板路上。</p>
镜头扫过街角的纸扎铺，白发鬼匠正给纸马描金，抬头对镜头笑："姑娘要拍就拍全乎的，我这铺子开了八百年，头回见活人上门。"</p>
画面切到巷口茶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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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瑶的声音从画外音传来："王阿婆，您觉得和星际人打交道麻烦吗？"</p>
"麻烦个啥！"系着蓝布围裙的老妇把茶碗往桌上一墩，"他们教我用星网卖茶饼，我教他们折往生钱——上回那姑娘还说要给我孙女寄电子琴呢！"她突然凑近镜头，压低声音，"跟你说个秘密啊，我家那口子（指已故的丈夫）头七那天，有星际小子帮我在星网烧了虚拟元宝，把他乐的......"</p>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被刷爆。</p>
原本骂声一片的评论区涌进大量"求签证链接想去鬼市吃桂花糖"的留言，连阿刚的耳麦都开始闪烁，提示有三十七个星际媒体要求连线采访。</p>
他捏着话筒的手背青筋直跳，最后摔下一句"这是精心编排的戏码"，便切断了直播。</p>
展厅的人潮渐散时，许殇正站在落地窗前。</p>
月光透过玻璃洒在他银甲上，将那朵阿花送的纸花照得半透明。</p>
戴瑶抱着一摞签好的交流申请表走过来，发梢还沾着刚才被小朋友拽乱的碎发："阿刚的脸都绿了，我让人截了他摔话筒的画面，明天星网头条稳了。"</p>
许殇转身，目光落在她怀里的表格上。</p>
最上面那张，是女教授的签名，字迹龙飞凤舞："她写了'期待与地府学者共探还魂草的星际栽培可能'。"他的声音放得很轻，像怕惊散了什么，"你总说自己是财迷，可今天......"</p>
"今天怎么？"戴瑶歪头看他，探测仪不知何时收进了口袋，"我帮地府拉投资，回头鬼市的茶饼分我三成利润——这很符合财迷设定啊。"</p>
许殇笑了。</p>
他抬手替她理了理乱发，指腹擦过她耳后时，碰到了那枚始终贴着皮肤的护身符。</p>
玉面突然泛起温热，像有人轻轻叹了口气。</p>
戴瑶低头摸向胸口，却见许殇的目光越过她肩头，落在展厅中央的古画上。</p>
那是幅水墨长卷，画中是位穿月白裙的女子。</p>
她站在忘川河畔，身后曼珠沙华开得浓烈，眉眼却与戴瑶有七分相似。</p>
方才还素净的画纸此刻泛着幽蓝，仿佛被注入了某种活物的气息，连画框上的青铜纹都开始微微发烫。</p>
"瑶瑶。"许殇的声音里有她从未听过的郑重，"这画是三天前鬼市老秀才送来的，说是祖上传了十代......"</p>
戴瑶顺着他的目光望去。</p>
画中女子的眼睛似乎动了动，在月光下与她的视线撞了个正着。</p>
护身符的温度突然升高，烫得她指尖发颤——这热度和之前残魂说话时不同，像是某种被封印的联系，正在穿越千年时光，缓缓苏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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