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阿雄指着全息屏上"星环技术实验参数"那串数字时，他额角的汗珠正顺着下颌砸在翻译器上，"这...这是联邦公开的二级参数，我、我记得..."</p>
"记得错了。"许殇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刃，在议会厅的穹顶下划出一道冷光。</p>
他垂眸时，眼尾的阴纹在灯光下若隐若现——那是地府战神特有的魂印，此刻正随着他收紧的下颌线微微跳动。</p>
戴瑶注意到他握在桌下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却在触及她手背时，突然松成温柔的虚握。</p>
阿雄的笔尖重重戳在"能量转化率"一栏："许先生，贵方要求的是我们压箱底的技术，可提供的参数连星舰维修手册都不如。"他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扫过阿文发红的耳尖，"还是说...贵方根本没有诚意？"</p>
"阿文。"戴瑶突然起身，战术靴跟磕在地面的脆响让所有人一怔。</p>
她绕过长桌，将自己的终端拍在阿文手边，"去茶水间把我落在保温杯里的星草茶拿来——要热的。"</p>
阿文如蒙大赦，抓着翻译器几乎是踉跄着冲向侧门。</p>
戴瑶在他原位坐下时，指尖轻轻扫过他刚才按出的汗渍，余光瞥见许殇微不可察的点头。</p>
她打开终端调出地府科研部昨夜发来的加密文件，推到阿雄面前："阿雄先生，您或许该看看这个。"</p>
全息屏上跳出的，是银辉联邦近三年在冥王星区的能源消耗曲线。</p>
红色预警线在"星环引擎"启动节点处突兀飙升，与地府探测仪记录的"往生井支流冥气衰减率"完美重合。</p>
"你们的引擎需要冥气维持稳定，就像我们需要星环技术平衡冥气暴动。"戴瑶的声音像精密运转的星舰，每个字都卡着精准的节奏，"阿文是新手，翻译时漏掉了几个关键注解——比如，我们愿意开放的冥气样本库，包含从鬼卒到鬼王级别的完整能量图谱。"</p>
阿雄的瞳孔微微收缩。</p>
他突然想起今早《星芒》跟进报道里的一句话："地府的探测仪，能照见三千年遗迹里最细的金箔。"而此刻屏幕上的曲线，正是那台仪器用十年数据织就的网，将联邦的"科研"野心牢牢困住。</p>
"叮——"</p>
会议室的警报声骤然响起。</p>
阿星抱着加密箱撞门而入，额前的碎发被星舰风镜压得翘起："戴姐！</p>
联邦在冥王星区新增了六个军事堡垒，我、我刚截获他们的通讯——"他掀开箱子，全息投影里炸开一片红点，"他们在部署反物质炮！"</p>
"放屁！"阿虎"腾"地站起来，腰间的鬼头刀撞在椅背上发出嗡鸣，"我就说不能信这些星际蛮子！</p>
戴丫头，现在撤军还来得及——"</p>
"阿虎叔。"戴瑶的声音陡然冷下来。</p>
她调出银辉联邦公共星域监控，指尖在投影上划出三道弧线，"这是今早十点的卫星影像。"画面里，所谓的"军事堡垒"正在展开太阳能板，"这是联邦新研发的'星葵'能源站，三天前在《星际科技》杂志上做过全球直播。"</p>
阿星的脸瞬间煞白。</p>
他翻出自己的情报记录本，手忙脚乱地翻页："我、我看岔了坐标，把α区的能源站当成了β区的驻军点......"</p>
"所以您之前提供的'驻军增加三个舰队'，也是看岔了？"戴瑶转向阿虎，后者的脸从红涨变成青白，"阿虎叔，地府要往前走，不能总盯着旧地图。"她调出阿星近半年的情报失误记录——漏标过鬼市的星盗伪装商队，误判过往生井的潮涌周期——投影在阿虎面前缓缓展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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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室陷入死寂。</p>
阿花攥着帕子的手松开了，她盯着屏幕上阿星的失误次数，小声道："原来...原来不是联邦在骗我们..."</p>
阿雄突然笑了。</p>
他重新坐回椅子，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桌沿："戴小姐，我突然觉得，和聪明人合作很愉快。"他伸手按下桌上的确认键，"我代表银辉联邦议会，同意以星环技术全套公式交换地府冥气能量图谱。"</p>
许殇的玄铁指环轻叩桌面，这是他惯常的"成交"暗号。</p>
戴瑶看见他眼底翻涌的暗潮退去，露出一点极淡的温度——像往生井底千年不化的冰，终于裂开条能漏进光的缝。</p>
三日后的地府星港，戴瑶的战术靴踩在红毯上，周围的记者举着光脑几乎要贴到她脸上。</p>
"戴小姐，这次合作是否意味着地府将依赖联邦技术？"</p>
"我们用他们需要的冥气，换我们需要的稳定技术。"戴瑶接过阿花递来的冥月酒坛，酒坛上的红绸在风中扬起，"就像阿花姐的酒，要和懂酒的人共饮，才不算辜负。"</p>
星网直播的评论区瞬间被刷爆。</p>
阿花的留言挤在最上面："我今早用冥月酒招待了隔壁的鬼婆，她说要是能换星环技术修她漏风的鬼屋，这合作...好像也不坏？"</p>
戴瑶笑着向镜头挥手，余光瞥见人群里阿伯的身影。</p>
他抱着平板，镜片后的目光像在称量什么，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敲击——那里正跳出新发布的长文标题：《地府外交是否过于激进？</p>
》。</p>
星际论坛的推送提示音在无数终端上响起时，许殇的手掌轻轻覆上戴瑶的后颈。</p>
他的体温透过战术服渗进来，像块镇纸，将她飘向星网的思绪轻轻压回现实。</p>
"阿伯的笔杆子，比鬼市的星陨铁还硬。"他低笑，锁魂枪的枪柄在星港的霓虹里泛着幽光，"不过..."</p>
戴瑶转头看他，看见他眼底跳动的光，像极了谈判桌上拍板时的锐利，又多了几分温度："不过？"</p>
"有人敢质疑，说明他们开始在意我们的选择了。"许殇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而在意，是改变的开始。"</p>
星港的广播响起催促登舰的提示音。</p>
戴瑶望着远处渐次亮起的星舰舷灯，突然想起三天前在会议室里，阿花举着帕子问她"能不能带冥月酒"时的眼神——那是从观望到期待的光。</p>
而此刻，那光正在更多地府人的眼中亮起。至于阿伯的长文...</p>
戴瑶摸出发间的星陨铁银饰，在指尖转了个圈。</p>
那是她从往生井里捞的第一块宝物，当时锈得看不出原样，现在却被打磨得能照见人影。</p>
有些质疑，不过是需要时间打磨的锈迹罢了。</p>
她牵着许殇的手走向舷梯时，星际论坛的热度还在疯涨。</p>
有人翻出阿伯的长文截图，配文："地府战神的锦袍，到底是礼服，还是战袍？"</p>
而答案，或许要等下一次交锋时，才会真正揭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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