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缓缓抬头，脸上却没有五官，只有一片模糊的血肉，声音从空荡荡的脖颈里钻出来，带着浓浓的怨毒。</p>

“帮我……把脸补好啊……”</p>

李沐心头一凛，反手将短刀掷了过去。刀锋穿过“少年”的身体，钉在树干上，那幻象“噗”地一声散作黑烟，而远处的哭喊声、嗡鸣声突然拔高，阵眼的灰光猛地暴涨，竟在半空凝成一面巨大的魂幡虚影，幡面飘动，隐约能看见无数张扭曲的人脸。</p>

他往后退了两步，后腰撞到一块山石，才发现那石头上不知何时爬满了细小的冰纹，冰纹里冻着些发丝般的东西，凑近了看，竟是一根根蜷缩的魂魄碎片。</p>

李沐盯着冰纹里的魂魄碎片，指节不自觉地收紧。那些碎片在冰中微微颤动，像是还在挣扎，隐约能看出属于不同魂魄的轮廓，显然不止失踪的那名杂役。</p>

这时，半空的魂幡虚影突然剧烈晃动，幡面上的人脸齐齐转向他，无数双空洞的眼睛里淌出黑血，齐刷刷地嘶吼起来。那声音不似人声，倒像是无数魂魄被碾碎时的哀鸣，震得他耳膜发疼，太阳穴突突直跳。</p>

他猛地咬破舌尖，剧痛让混沌的神智清明了几分，这是聚魂阵失控后，被吞噬的魂魄形成的“怨潮”，正借着紊乱的灵气冲击活人的识海。若心志稍不坚定，魂魄便会被这股怨气勾走，成为幡面新的“图案”。</p>

这时。</p>

脚下的地面突然传来震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土层下快速穿行。李沐低头，只见阵眼基座周围的泥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凹陷，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根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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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根系不知何时缠上了淡灰色的雾气，每根须蔓上都缠着半透明的魂丝，正是被阵法吞噬的魂魄残留。</p>

“滋啦！”</p>

阵眼断裂的纹路上突然迸出一串火星，灰黑色的灵气像是找到了宣泄口，顺着裂纹喷涌而出，在半空凝成一只巨大的鬼爪，带着腥腐的寒气抓向他的面门。</p>

李沐侧身翻滚躲开，鬼爪砸在他方才站着的地方，顿时碎石飞溅，地面被抓出五道深沟，沟里瞬间结满了冰碴，冰碴上爬满了蠕动的魂丝。</p>

他刚站稳，就见那瘦高弟子塞给他的半块干饼从怀里滑了出来，落在地上。</p>

诡异的是，干饼接触到地面的瞬间，竟像被强酸腐蚀般冒起黑烟，饼屑簌簌掉落，露出里面掺着的几星银灰色粉末，那是用来安抚魂魄的“镇魂砂”，此刻却在怨潮中迅速失效。</p>

“原来如此。”</p>

李沐心头一沉。</p>

这哪里是简单的阵法纰漏？有人不仅破坏了阵纹，还在暗中引导怨潮滋长，甚至连丙队弟子都可能被蒙在鼓里。那瘦高弟子给的干饼，究竟是好心，还是另一种试探？</p>

正思忖间，半空的魂幡虚影突然定格，所有嘶吼声戛然而止。</p>

紧接着，幡面中央裂开一道缝隙，缝隙里渗出粘稠的黑液，滴落在阵眼基座上。被黑液触及的断裂纹路，竟像是活了般开始蠕动，隐隐要连成一个新的、更为诡异的阵纹形状。</p>

李沐握紧了腰间的空刀鞘，眼神冷了下来。看来这西角山的邪乎，远不止阵法反噬那么简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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