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厚德抹了把脸，不敢相信这两个孩子到底怎么会想出这种办法来，不禁沉声道：“可笑！不忍心让你奶奶一个伤心，难道你就愿意看到你母亲伤心了？这段日子，你也一直跟着她吧？你难道没有看到她到底有多么的难过？”</p>
“我知道！可是我有什么办法？我是事前甚至不知道，可我哥那天就跳下去了！他那天就死了！我们根本还没有谈好这件事情，他就已经自己做了决定。他甚至没有得到我同意就……我没办法啊！”</p>
顾家杰也变得激动了一些：“多少次……多少次我想要走上去，告诉她……妈，我是家杰。可是……可是我做不到！我做不到……我不敢告诉她，我……我这样子来骗了她。我……我不应该答应我哥的。他说，奶奶就算术后好了，也没多少日子……只要这段时间能好好地陪着她，几年就好，等她安详地过了这最后的日子就好了。到时候，不管我是以他的身份出现在妈妈面前，或者是说出真相，都可以。”</p>
“但那天……那天当我在楼下看到一群人围着，看见我妈哭不出声，倒在地下的样子的时候……看到盖在了我哥身上的那块白布的时候……我……”顾家杰颤抖着道：“我……我后悔了。”</p>
马厚德听完，摇了摇头，一下子沉默了下来。</p>
办案这么多年，古怪的案子不是没有经历过，不过这种案子……马sir不知道自己这时候应该说些什么。</p>
他不是看不见眼前这个孩子此时的悲痛，害怕以及后悔。</p>
“我……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马警官。”</p>
“我知道了。”马厚德点了点头，他拍了拍顾家杰的肩膀，苦笑道：“但最起码……这件事情，并不是真的坏的事情。但是，你认为，这样一直下去，就真的好吗？”</p>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应该怎么做。”</p>
马厚德摇摇头，却忽然问道：“对了，还有一件事情我是不明白的。为什么在你的手机上，会出现几条奇怪的短信？”</p>
顾家杰道：“你是说关于老师的那件事情？”</p>
马sir点了点头。</p>
顾家杰道：“我哥说，这件事情最好不要让人发现。刚好之前发生了补习班的事情，他就想着，就算是警方有什么怀疑了，也好误导你们。补习班一直都有这个奇怪的老师的传闻，所以我们就在手机上留下了这样的信息……”</p>
马厚德张了张口，一时间愣住。</p>
他不是说质疑顾家杰的这种说话，他只是在好奇……好奇那个已经死去的刘家辉，他……这孩子，到底经历了什么。</p>
提出这种想法，这种要求……仅仅只是因为，他希望在他死后，有个人能够代替他，照顾好何小妹最后的几年，然后顺带地让作为弟弟的顾家杰，能够暂时脱离那个家吗？</p>
“对了，马警官，我……”</p>
顾家杰一下子止住了自己的口——他想要说，他看见了他哥哥，依然还像是活人一样的事情。</p>
然而话才到了嘴边，他却忍了下来。</p>
“怎么，还有什么漏掉的吗？”</p>
“没……我，我只是想说，你能不能先别告诉我妈妈这件事情？”</p>
马厚德叹了口气道：“这件事情你打算一直瞒下去吗？说句不好听的话，就算你扮着你哥去照顾你奶奶，可是你奶奶毕竟是和你哥哥生活了十几年……她难道真的认不出，感觉不出吗？”</p>
“我不知道，我只能见一步走一步。”顾家杰摇了摇头。</p>
“好吧，这件事情，我暂时当作不知道……不过，希望你能自己向你妈妈坦白。”</p>
带着一丝惆怅，马厚德离开了医院。</p>
……</p>
路上，看着倒退的人和车，马sir忽然想到，刘家辉这孩子，遭受了这么多，心中不难受吗？</p>
双胞胎，前后几乎一样的时间来到了这个世界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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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自的人生轨迹却完全不一样。</p>
“他……”</p>
路上，停下了脚步，马厚德忽然意识到，“他心中有怨，很深，很深的怨！”</p>
……</p>
……</p>
他又一次重游了故地，从河滨公园开始，一路回头，不回头，走过来时的路，直到最后还是回到了最初的这个地方。</p>
这家游乐中心。</p>
还没有到关门的时间，游乐中心的门是开着的。只是前台的售币员却低着头看着手机视频，并没有注意到有什么人走入。</p>
他根本无需要去注意——因为他根本看不见什么。</p>
整个游乐中心还开着的机子的音乐声，他也听不见，因为他带着耳塞……所以他听不见，其中一台机子又开启了。</p>
那台打乌龟的机子。</p>
“差不多了。”</p>
默默地看着他抓起那锤子，一下一下地敲打着的模样，洛邱缓缓地闭上了眼睛。</p>
这句行尸确实没有灵魂……一开始并没有。</p>
但却留有了一些东西在这具身体之中，经久不散，而这些东西却像是一颗种子一样，终于在这一刻，破土而出。</p>
一个从残存的眷恋之中诞生出来的，新生的灵魂。</p>
第一次，看着一个新的灵魂的诞生，对于洛邱来说，已经顾不上别的事情了。</p>
就像是等待着半夜昙花盛开的那一刻般，洛邱静静地听着，听着……灵魂新生的初动的声音。</p>
可洛老板却在此时睁开了眼睛，轻声道：“我以为，你不会再管这件事情的……黑水小姐。”</p>
他后面的是黑水。</p>
而黑水后面的是，沈美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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