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裘浩锐才慢慢平静下来,开始审视自身。
“我当初的伤势,实则已经痊愈。这些天之所以昏昏醒醒,问题恐怕还是出在那人身上。”
思及那个传予他锐字决的青年,裘浩锐有太多不解。
对方在他心中种下一道锐气后,莫名将他丢到这来,再不过问,就不怕把他折腾死吗?
若是他这么轻易的死了,那人岂不是白费唇舌,空耗功夫,锐字决也打了水漂?
还是说,那人一直有在暗中观察他,保护他?
裘浩锐轻轻一哂,对这不切实际的想法感到好笑。
“不过,也不一定。”裘浩锐背靠岩壁,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喃喃出声,目光惊惧地向周围看去。
天边不见白云飞鸟,山际不见丛林兽类,低头也无虫蚁,只有沙土碎石遍地。
万籁俱寂中,裘浩锐却隐隐感到一丝寒意。
“那人说过,我若有懈怠,必会出手将我灭杀,这应当不是说笑。他敢说这样的话,只怕确有手段,察觉我的一举一动,甚至,我的所思所想。”
裘浩锐推测出这个结果,后背顿时一阵发冷,只觉冷汗涔涔,汗毛倒竖,一种极度不安的感觉从他心底升起。
不确定,不可控。似乎随时都可能有人跨越距离而来,自己却无力反抗,被对方轻描淡写地斩于足下。
他讨厌这种感觉,这让他觉得自己依旧是那么没用。
当初遭遇那场变故时,他就已经意识到,失去宗门保护的自己究竟有多么无能。
过去这么多年,到了现在,难道也还是一样如此吗?甚至他连修为都不复了。
“只能寄希望于宗门的庇佑了么,不……”裘浩锐低语一声,目中透出浓烈的不甘。
这是他决不愿意的。
宗门或许可以庇护他一时,却无法庇护他一世。这次躲过了,还有下次,还有下下次。
他不可能永远依靠宗门。哪怕是爷爷,也有做不到的事情。
“我的命运,只能掌握在我的手中。”
“如今我修为既失,一切法术都无法使用。今后若想有所作为,唯有重新修行。只是灵气的法子,已然不通。或许,这就是爷爷要那人传予我锐字决的原因。”
裘浩锐面露沉吟。
百生宗的修行体系,围绕“灵”的力量建立成型。宗门中人通过感应无处不存的“灵力”,借以吞夺天地间的灵气,最终炼化为体内的一口内息之气。
此即“炼气”。
其本质是打通内外之隔,形成路径,容炼灵气,从而与灵力勾连,衍变神通。
这虽非炼气的高深法门,却也是必由的基础。
而裘浩锐修为丧失,当初打通的路径早已悉数破坏,哪怕再换一具肉身,终生也都难再炼气有成。
百生宗这等堂皇巨宗,当然不是没有其他修行方法,但都不成完整体系,难以比肩炼气之法。
假若锐字决真如那人所言,比他原来的修行之法犹要胜过几分,那恐怕就是眼下唯一的出路。
“爷爷不会害我。此法或许真有神妙之处。若非爷爷与那人有旧,只怕他还未必愿意将锐字决交给我。”
裘浩锐想通此中关节,眼中渐渐涌现一抹希冀。
对于锐气,他其实并不陌生。
裘浩锐十六岁那年,曾于宗门检查资质,自崖壁之巅,吸引出十一道灵气灌体,资质之卓越,冠绝折雨山周边大大小小上万座山峰中的同辈子弟。
那十一道灵气中,有一道灵气尤为特别,经爷爷洪山远探查,才知是一道天然锐气,取自山峰之锐,威能极盛,可惜随着修为提升,那道锐气终究耗尽消失。
“锐”之一字,与裘浩锐姓名相合,也很对他的脾性,爷爷当初为自己取名时,是否就有此考量呢?
“锐字决,但愿你能给我带来转机吧。”
裘浩锐喃喃自语,再无一丝犹豫,当下平心静气,闭上双眼。
百生宗有观气、养气、炼气、行气四项基础法门。其中,观气术与养气术以凡人之身就可习炼。
他使出观气术中的内辨之法,细细察看起自己的身体内部,重点放在心脏部位,不断感应着。
依那人所言,锐字决并无文字记叙,乃是一道锐气所化,无质无形。既非口传,亦不能神授,而是如一颗种子般种入心间,以待修行。
这锐气之种,应当就是他修炼锐字决的根基。
尽管对于该怎么修炼,他现在还是一头雾水,但并不妨碍他先找到这颗种子。
然而反反复复数番探查过后,裘浩锐脸上却显出疑惑之意。
他并未感受到体内有任何特殊存在。
内辨之法并不复杂,他炼气多年早已驾轻就熟,根本不可能出错。
“这是怎么回事?”
裘浩锐疑虑丛生,他的第一反应就是,那人又欺骗了他。
但很快,这个想法便被他否决。
那人种下锐气之时,裘浩锐有过切身的感受,的确有一道锋锐之意从他心底迸发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