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姐姐行事缓急分明,心中自有丘壑,对嫂嫂更是细心诊治,还交代了好多,生怕有误嫂嫂病症。我亲见她把嫂嫂从鬼门关救了回来。按理说她的身份是不能前来吊唁的,冒着被人戳脊梁骨的风险,记挂着嫂嫂,这样的人,柔苏信她。”</p>
“可若没有她,你与乔楚天的亲事早就该成了,如今也不至于因为守孝而错过花期,日后想要再寻门如意的亲事怕是不易了……”</p>
谢柔苏不以为意,轻声宽慰道,</p>
“阿兄莫要说胡话,没有柳姐姐,柔苏怕是两日内既失了父亲又要失去嫂嫂……刚好,为父守孝的三年,柔苏可以留在家中看顾嫂嫂,柳姐姐说了,药不能停。”</p>
谢长柏怎会不知今日蒙了那柳婉婉的大恩,只是心疼他这妹子失了份上好的姻缘,然珍惜眼前人为重,这三年断不好再让苏子衿受半点委屈。</p>
谢长柏让府中管家闭门谢客,又将家中上下召集到前厅等他,他自己则先去了周氏房中。</p>
谢母周氏在榻上躲懒,今日险些被柳婉婉揭穿她心中的秘密,缓到现在还心有余悸。</p>
见谢长柏进来,便又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嘟囔道,</p>
“我儿来啦……哎呦……”</p>
“母亲可好些了,不若还是请个大夫来瞧瞧吧?”</p>
“那成何体统?今日来的那个医女不是开了方子吗?我喝几服药就是了……你莫不是要请人给那个短命鬼看病?不行!这传出去你以后在朝中岂不被人笑话?”</p>
谢长柏深吸了口气,阴沉着脸冷眼看着周氏,那是他的发妻,同为女子,周氏却视苏子衿为无物。</p>
谢长柏额侧凸起青筋狠狠地跳了两下,沉着声音又问道,</p>
“母亲,昨日您在父亲书房,真的没有看见他留下的手书吗?”</p>
周氏的膀子一颤,眼神闪烁,偏着脸道,</p>
“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吓都吓死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手书?你那副表情看着我作甚?是不信为娘?哎呦,我的心好痛啊!我养了十几二十年的儿子,竟这般不孝!哎呦我的头也好痛……我还不如跟你父亲一并去了能……老爷……你怎么这么狠心啊……”</p>
提到谢父,谢长柏不由得攥紧了拳头,冷声说了句,</p>
“母亲好生养着。”</p>
他转头出了屋,跟周氏院里掌事的王婆子,要了处置府上中馈的对牌钥匙和账册,便大步去了前厅。</p>
谢父乃文人出身,翰林之职薪俸并不多,谢长柏入职户部也不过短短半年,可就是这半年来,周氏硬是搬了更大的宅院,买了十几个下人入府伺候,吃穿用度非要摆出个高门世家的格局。</p>
谢长柏翻看账簿,发现父子俩的俸禄根本不足以支撑这些支出。倒是半年前府库里莫名多了笔银子,未注明来处,这些日子便全靠这笔钱才撑到现在。</p>
谢翰林自裁,朝廷不会给抚恤银量,日后这么大个家,全靠谢长柏一人的俸禄怕是捉襟见肘。</p>
于是他召集众人,将半年前才入府的下人都发还了奴契,让人领了月银便自谋生路去。</p>
若是府上老人有意告归的,他也不拦着,除了周氏房里一个婆子两个婢女外,剩下的各屋只留一个下人,府上除了管家、厨娘和四名小厮外,便都遣散了去。</p>
半柱香的功夫,前厅便没剩下什么人了,谢长柏看着满院子的孝白,口中发苦……</p></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