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这种情况,难道不是最标准的军事政变吗?”
“如果不这样,你根本听不进去我的话,更不可能停止艾弗的融合试验。”刘宇辉抽出一支烟点燃,看着詹姆斯·雷德的眼睛说道,“就在这间屋子里,你曾经亲口主动说过不会进行试验。你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手段,我可不想上当两次。”
詹姆斯·雷德笑了笑,拿起酒喝了一口又把杯子放回桌面,怀抱着双手说:“刘,对艾弗了解得越多其实你会发现,现在的人类实在太渺小太软弱。比如现在,灭绝的危机就在身后,可我们还在为了事情本身的对错是非争论不休。或许你是对的,贸然分离艾弗和人融合会带来危险,可是这样的‘对’能够改变人类最终被星蝗毁灭的命运吗?如果真到那一天,这样的‘对’还有任何意义吗?”
刘宇辉没有说话,默默地抽着烟。
詹姆斯·雷德站起来走到窗边继续说道:“我常常在想,在艾弗这一族发展演化的时间里,他们面对危机面对机遇的时候也会像人类这样优柔寡断吗?假设他们和我们一样,也会争论对错,那发展到现在这种宇宙最高级文明的时间会是多么的漫长,因为也许在某些足以极大程度飞跃提升的时候,就因为某种所谓的错误而放弃掉难得的机会,只能沿着标注着‘正确’的另外一条道路用几十年甚至几百年的时间去获得本该在一瞬间就能收获的成果。这样的结果,到底该称之为成功,还是某种得不偿失呢?”
刘宇辉吐出一口烟雾说:“如果事情本身是错的,哪怕正确的方法要花几千年也是应该的。何况,有些错误一旦犯了就永远不会再有成功这种事情发生了。”
“我们现在还有几十年几百年上千年吗?”詹姆斯·雷德回头看向刘宇辉问道,“即使曙光号可以运行那么久,星蝗会给我们这样的时间吗?”
“放出艾弗的话,可能我们连一天的时间也不会有。”
詹姆斯·雷德摇摇头露出一个苦笑:“算了,我们这样的争执不会有任何结果。现在主动权在你手里,说吧,你想怎么做?”
“停止抽取艾弗分离体和人融合的计划,类似的其他非正常研究也全部停止。”刘宇辉斩钉截铁地说。
詹姆斯·雷德哈哈一笑:“你知道只要我还是最高领袖,这一点就不可能办到。”
“那我只能采取强制措施了。”说着,刘宇辉站了起来。
詹姆斯·雷德离开阳台走到刘宇辉身前,凝视着对方的眼睛慢慢地说:“我很好奇你的措施会是什么,因为,我想看看你到底会不会成为下一个我。”
这个时候,驾驶“夜叉”站在楼外的沈安歌一直盯着热能检测系统,系统上显示屋内刘宇辉和詹姆斯·雷德的两个不规则人影似乎正面对面站着。
作为距离最近的一架uuma,沈安歌始终保持着高度的警觉。虽然楼里有着大量的军警,但他自己仍然是应对突发意外的首要执行人。如果发生类似爆炸、外部火力突袭之类的状况,“夜叉”远比身穿外骨骼的军警要有用得多。
这时,热能检测系统的屏幕像是受到某种干扰般地晃动了一下,为了确认是只有自己机体受到干扰还是普遍现象,沈安歌立即用通讯朝隔得稍远的队友确认。
“我这里显示正常,没有干扰。”站在最外面大门处的艾莉丝回答道。
“我这里也是,看着像是两位舰长大人正在面对面友好亲密地交谈,虽然这个场面保持的时间有点长,不过好像也没什么不正常的。”桥本三郎在后门处回应道。
悬停在正上方空中的秦枫则懒洋洋地说道:“不用这么紧张,整栋楼都已经被军警们扫描过了,所有武器系统和可能的危险都排除了。我们就好好站岗等着结束好了。”
沈安歌仍然看着屏幕,心里始终觉得刚才的干扰不太正常。对于“夜叉”来说曙光号的内部环境是相对纯净的,类似电磁、光波、辐射等等可能对机体产生系统干扰的东西几乎没有,正常运作的系统几乎不可能平白无故地出现异常。何况是现在这种敏感的状态下,任何异样可能都会代表着危险。
想了一下,他还是向舰桥直接发出了警告通讯。
童可妍收到这个消息瞬间变得紧张起来。她一直觉得一切进行得有些太过顺利,虽然每一步都是她深思熟虑的部署,但这种顺畅反而一直在心中感觉不快。
“系统画面有没有异常?”童可妍问道。
沈安歌盯着两个一动不动的热能人影回答:“看起来没有。但是同样的动作和距离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
“能确定是非正常干扰吗?”
“不能。但是我建议让军警进屋确认副舰长安全。”
这句话刚出口,沈安歌发现画面再次晃动了一下,接着,詹姆斯·雷德离开原地走动到了另一个位置。
沈安歌将这一切同步报告给了童可妍。
两次干扰,这绝对不正常!童可妍立刻对军警下达了进屋查看的命令。而当军警正准备破门进入的时候,詹姆斯·雷德却拿着一把手枪出现在了二楼的阳台上。
他的面容一改沉着冷静的常态,显得疲累不堪,甚至比刚才等刘宇辉上楼的时候显得苍老了很多。
他像是身体正承受着某种痛苦一般不断拉扯着自己的领口,脚步踉跄地走到护栏边,手中的枪缓缓抬起指向自己的太阳穴,嘴里从叨念逐渐变成大叫不断重复着:“我没有错,星蝗必须死,我们必须得到科技……我没有错,星蝗必须死,我们必须得到科技……”
军警冲入房间第一时间查看刘宇辉的状态,却发现他好端端地站着,静静看着詹姆斯·雷德近乎发疯的动作。
下一秒,一声枪响过后,詹姆斯·雷德身体一歪重重从阳台跌落到一楼的花园中,手里刚刚击发的手枪枪口还残存着一缕微弱的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