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孤岛(二)(1 / 2)

戴上头盔连接游戏,伴随着白光的消散,文羽的身影出现在落日神庭的大厅。这里其实也算是游戏的缓冲区,防止直接进入游戏遭遇突发情况。

文羽将手掌压七面碑的底座上,其实七面碑可以传送到所有曾经到达过的女神像和方尖碑,不过这需要奉献灵魂,他现在并消耗不起。他将传送点拉回上一次下线的地方,魔力缓缓流入。

空间猛然抬升,再次落地,文羽已经来到了那片遗迹。他攀上背后的断墙,目光在四周缓慢搜索,虽然在传送前已经用感知确认了附近没有敌人,不过这里是边境森林,万事还是小心为妙。

目光所至没有发现危险,他从断墙上下来,略微思考了一下,继续向着深处前进。但不一会儿他就停住了,看着前方下陷的土地,几座倾塌的矮房浸泡在浅水里。

啊这……感觉有怪,但完全不想下去。或许应该试试勾引一波?文羽从地上捡起一块拳头大的石头,用尽全力扔了出去。石头砸在道路中间溅起水纹,四周安静,忽然他听到细微的水花声……

如果经常看那种丧尸电影,或许已经对这种怪物的形象免疫了,况且这只人形怪还没有丧尸恐怖,长满了黑黑的乱毛,看起来完全不掉san。不过文羽下一秒就笑不出来了,一只、两只……仿佛是捅了马蜂窝一般,那些怪物全都从水底诈尸上来,他立刻回头抢占有利地形,握紧尘霜摆好架势……

无聊的刷怪进行了几个小时,等文羽再回到迪斯特斯的时候,游戏里已经日渐黄昏。他拎着战利品在商店换了一套基础防御更高的猎人服饰,又重新整理了装备。至于那个猎人徽章……其实不同派系间的猎人关系复杂,而且猎人这一职业本身也并不讨人喜欢,将它戴在身上不太是明智之举,文羽直接把它收进契约。他继续在迪斯特斯搜刮东西,在途经一个几乎倒塌的发霉木屋时,他发现了一个披着深棕色破布的老妇,确切地说是听到了她的声音,像生锈的铜摆般重复着一个名字。

“塞菲尔……赛菲尔……”

文羽压低脚步靠近,手里紧握着尘霜,灵视张开,老妇的灵魂摇摇欲坠,危险系数几乎没有,已经算得上是奄奄一息了。

八成是一个支线任务,而且可能会是无门槛的那种,感觉可以试试。

“赛菲尔……你在哪里啊,我的赛菲尔……”老妇依旧自己念叨着。文羽上前询问,她抬起头,黑色的瞳孔扩散并被蚀食成月牙形,毫无疑问她是污秽的感染者。

“这里发生了什么?赛菲尔是谁?”文羽垂下尘霜的剑尖。

“啊……您能穿过黑暗到达这里……您一定是尊贵的契子大人……”老妇抬起干枯的手臂,仿佛一辈子生活在黑暗中的人看到了太阳,那种渴慕露于言表,却又最终没有更加靠近。她虔诚跪拜,黑色的十指扣合在地面:“契子大人……求您救救我的女儿吧……我的赛菲尔……”

“您的女儿?请问发生了什么?”文羽蹲下。

老妇的言语混乱,一开始那些颠倒的词句还尚能理解,但她的情绪随着回忆深入而逐渐激动,口中发出了似哭似笑的诡异声音,她的双手撕扯着头发,理智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了。文羽没有办法帮她恢复清醒,这种深度的感染想要治疗非常困难,说是他不想冒这个风险,其实也根本办不到。

“黑色的怪兽……就是那个东西掀翻了马车!啊啊啊……赛菲尔……我的女儿……”

“是黑潮,教会之人今日便会撤走这里。”背后忽然传来声音,文羽猛然抽剑回身,漆黑的霰弹枪口对准了他的脑袋,“当然,也有不明真相的蠢货……被留下。如果你打算猎杀克莱米尔,今晚是最后的机会。”

持枪的是一个戴着乌鸦面具的猎人,文羽毫不怀疑他那六边形外沿的枪口射出的子弹能轻易打爆他的脑袋,大口径枪械在前期简直就是外挂一般的存在。“克莱米尔”是老妇刚刚提到的名字,看来这个猎人是知道些什么的。

文羽放下尘霜指出的剑尖,起身。

“如果你打算去找她的女儿,那么很不幸,她已经死了。”乌鸦猎人放下猎枪,“但如果你是打算猎杀……或者送死,今晚倒是个不错的时间。”

“你的意思是,你知道那东西在哪对吗?”

“呵呃……猎人怎么会不知道猎物呢。”乌鸦猎人撤步转身,“别管那个疯子了,等她变成怪物……哦,就请善良的契子大人亲自猎杀吧……如果你还能活到那个时候的话。”

“啧……”

文羽曾经听说过乌鸦面具的来历,大约是在中世纪西方黑死病流行的时期,那些坚信疾病是由空气传播的医生用白银和玻璃镜片制成最早的防毒面具,也就是现在乌鸦面具的雏形。他们在长长的鸟喙里面塞满了各种香料,穿着泡过蜡的全身袍,戴着帽子手持木杖,穿行在瘟疫横行的大街小巷。但受限于当时的思想和技术,他们无力回天。他们是为了拯救生命,却更像是在带来死亡。

乌鸦猎人就是这样的存在。他们既猎杀野兽,也猎杀迷失的人类,到最后自己也被污秽感染,被其他的乌鸦猎人杀死。这也许是某种意义上的救赎,也许是无法逃脱的宿命,他们或许无法抵抗污秽的侵蚀,却依然踏上了这条绝望的道路。

地面开始出现大量的积水,但这些水源仿佛带有某种毒素一般,周围高大的树木全都干枯萎缩,完全没有受到水源的浸润。文羽已经走了好一会儿了,但前面的乌鸦猎人还是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他一路上几乎是所向披靡,文羽跟在后面混一点灵魂,有种搭上车队的感觉。两人最终在一片沼泽森林停了下来,文羽注意到脚下浸泡在烂泥里的倒塌石墙,四周树木的下面立着许多木板钉成的发霉的十字架。

“这就是你们契子抵抗污秽的妖精么……”乌鸦猎人振下长刀上面的血污。文羽将猹从契约中拎出来,其实他大可不必这样,将妖精留在契约一样能抵抗污秽,但是这片区域黑雾的浓度太高了,如果猹在这里的话,她的光芒说不定会减弱黑雾的影响,对乌鸦猎人也有所帮助。

文羽不置可否,依旧将猹轻轻放进兜帽。他抬起尘霜的锋尖。

乌鸦猎人停在一座已经下沉大半的钟塔前面,巨大的表盘下有一个破损的缺口。文羽点燃提灯挂在腰上,他此前已经研究过了,这种用特殊油脂点出的火焰非常“粘稠”,不会因为颠簸摆动而熄灭。

“下去吧。”乌鸦猎人说完,纵身一跃,文羽也跟着后面。

不同于文羽想象中的结构,钟塔内部维持运转的机械结构已经被拆除,沿着折断的木柱和开裂的石壁向下,空气中弥漫着腥臭的湿气。乌鸦猎人走在前面,沿着生长青苔的倾斜墙壁滑到坡底,下面是一条浸在积水里甬道,黑暗而看不到尽头,让人不禁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名词:地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