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2 / 2)

绫罗夫人 金阿淼 100 字 2023-11-25

她深吸了口氣,左右王上不出聲,應該就是由傅長禦來做主呗?

她揚聲吩咐:“所有武婢聽令,護送娘子繼續前進。”

武婢們雖然有些詫異,但都聽從命令,護着兩輛馬車前行。

衛喆他們已經散開,只在暗處護衛。

山匪們上次擄去的肉票沒人贖回的,已消磨的差不多,好不容易趕上市集時候,這次想多帶些肉票上山。

也不管到處都是凄慘叫聲,只要沒死,都動作極其粗魯地攆進木籠車鎖起來。

他們也不怕得罪了得罪不起的貴人,但凡有些身份地位的,不會在意這些卑賤百姓,身邊也有護衛随性,隐在暗處免得被驚擾。

山匪不會上前啃硬骨頭,可若是只有小女娘出行,身邊還都是嬌花一般的武婢,那他們自然會動心。

山上僧多肉少,漂亮女娘誰不喜歡?

守在山坳口的山匪仔細檢查了下,确認只有女娘出行,吹了個長長的口哨提醒前頭的夥伴。

有山匪駕着馬堵在山坳口,獰笑着看向馬車,“好俊的小娘子,裏頭的也下馬車,都跟着阿兄們上山逍遙去啊!”

阿彩冷着臉怒喝:“好狗不擋道!讓開!”

有性子急的打馬上前,一鞭子抽出去:“嘿!給臉不要臉的小娘皮,客氣客氣你還當——”

下一瞬,所有人都瞪大了眼,這山匪沒能說完話,阿彩直接飛身上前,一刀砍掉了他的腦袋。

阿彩頂着滿身猩紅,冷聲道:“憑你們,也配跟我們娘子說話,給你們留條命,既不想要,那就別要了!”

“動手!”

加阿彩在內,六個武婢早就準備好,飛身而起,在山匪們還震驚的時候,刀刀淩厲,又砍了六個腦袋下來。

時值農忙,肉票又少了許多,山匪也不得閑,出來擄人的山匪也就十幾個,一下子沒了半數,都被震住了。

剩下的山匪都舉起刀,謹慎許多。

領頭的山匪黑着臉,咬牙切齒警惕着武婢,“是我們有眼不識泰山,貴人殺也殺夠脾氣了,我們各過各的道,山高天闊,綠水長流,就別傷了和氣吧?”

武婢們不說話,只隐隐側身看着當頭的馬車。

傅绫羅輕笑了聲,語氣還帶着幾分甜軟天真,“不是要讓我陪阿兄們逍遙嗎?可惜各位阿兄太髒,阿彩,剝了他們的皮子,我再好好與他們逍遙一番。”

紀忱江靠在車壁上,唇角笑意越來越深。

嗯,有那麽點狼崽子的意思了,先下手為強,在什麽世道都會令人敬畏。

阿彩脆生生應諾,所有武婢都拿着刀毫不猶豫上前。

山匪罵罵咧咧感覺見鬼了,聽馬車裏小娘皮聲音,年紀也不大,還從沒見過這麽兇殘的小女娘。

一不留神,又留下幾顆腦袋,山匪們怕了,肉票也顧不上,呼喝着上馬就跑。

阿彩沒管哆哆嗦嗦躲起來的百姓,只到木籠車前頭,狠狠劈開石鎖,“趕緊走,別髒了我們娘子的眼。”

傅绫羅不需要百姓的感激,只需要他們帶着恐懼,跑快一些,別再叫山匪們逮住。

果不其然,聽到這話,那些挑東西背包袱的百姓,絲毫沒有過來叩頭謝恩的膽色,都被地上的腦袋吓得不輕,撒丫子就跑。

沒多會兒,周圍安靜下來。

馬車也順順當當從不見天過去,傅绫羅掀開馬車簾子,她和寧音都看到了那些分家的屍首。

寧音當即就有些不好,“娘子,我去後面的馬車。”

她踉跄着下車,還不疊上馬車,哇一聲就吐了。

傅绫羅不肯轉開眼神,就那樣平靜看着滿地血腥狼藉。

她沒吃多少東西,也無想吐的沖動,只是腦仁兒嗡嗡疼。

這樣的血腥,她被踉跄倉皇的阿娘拽着去見過,就在定江城外十裏。

伴随着濃郁桃花香氣,經年不忘,令她死死記住,定要成為一個堅強的女娘。

一聲輕嘆落在耳畔,骨節分明的修長大手将她拽進溫暖懷中,“阿棠比我想的厲害多了,我不該小看你。”

傅绫羅不說話,她只垂着眸子死死咬住唇,生怕一張嘴,眼淚就要掉下來,腦袋一蹦一蹦得疼。

紀忱江低頭看着她這脆弱模樣,以前只覺得無用的倔強,竟令他心口起了陌生的不适,又酸又疼。

他微蹙了下眉,親在傅绫羅耳畔,“阿棠別多想,他們該死,你不如想想看,自己今日有多少地方有纰漏?”

傅绫羅稍稍緩過神,伸手去推他,不想離他太近,“還請王上賜教。”

“好說。”紀忱江故意調侃看着她,伸手撫上脖頸,不出意外一層滑.膩冷汗。

他湊過去輕啄失了血色的唇,“先讨女君個賞,聽我慢慢禀報可好?”

傅绫羅伸手捂住嘴唇,面上發燙,一雙水汪汪的眸子忍不住瞪人。

紀忱江見她臉色終于沒那麽蒼白,即便被勾得心裏發癢,也沒再冒失招惹。

“其一,阿棠該知道,保守秘密最好的是死人,你不該放那些百姓走,不必瞪我,替他們安排好莊子,他們往後日子會比現在更安穩。”

“其二,你讓那些山匪跑掉,可知他們老窩在何處?是否會喚了同夥殺個回馬槍?你并不知山匪到底幾何,這幾個女婢确認能擋得住?”

“其三……”紀忱江說起正事,語氣比往常冷沉得多。

但見傅绫羅腦袋越來越低,他吐了口氣,說不下去了。

“算了,慢慢來,我們不急。”

傅绫羅搖頭,雖然眼角發紅,但聲音很平靜,“王上的指點是對的,绫羅非不知好歹之人,不會鑽牛角尖,王上但說無妨。”

紀忱江眼中笑意加深,沒忍住又将脖頸兒拉近,擒住這會說話的小嘴兒,剛才聽她發狠時,他就想這麽做了。

“唔……”傅绫羅無力仰着頭。

這人親起來太狠,她喘不過氣,甚至吞咽也不能,些許晶瑩讓馬車裏的動靜聽着極為羞人。

她推拒的雙手也用不上力道,只能感覺強勁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将她心底的些微膽寒都給跳沒了影兒。

等感覺到傅绫羅軟下身子,紀忱江深吸了口氣,放開她,将這團嬌軟移到一旁,偏了下身子擋住佩刀。

再親就壞事了。

他沙啞着嗓音,如傅绫羅所願,溫聲指點:“其三,既你沒有出面的打算,就不該出聲,你是什麽身份,他們是什麽身份?事情既然交代了底下人,就該全權交給他們,我也并未就你安排夫人侍寝一事,提過任何不字吧?”

萬一真是一場試探,她總在定江王身邊,以後若被人聽出身份,暗處的危險總是防不勝防。

傅绫羅細細喘勻了氣,躲在另一面的角落裏,乖乖應聲,“王上說的對,我記住了。”

艹,紀忱江深吸了口氣,他身上生疼,尤其是一伸胳膊就能拉過來的距離,叫他疼得想放肆做些什麽。

又會耍狠,乖軟起來又甜得要命,這誰抵得住?

怕吓着狐貍,他閉眼以扳指揉了揉額角,“你先別說話,自己好好反省。”

傅绫羅縮了縮脖子,聽到這人暗啞的聲音,再不敢吭聲。

傅家阿棠,最識時務。

這種識時務,等到了紀家老宅,被喬安笑嘻嘻引着入住後宅主屋時,也沒改變。

又是親又是揉的,傅绫羅到底軟了心思,心知早晚有那麽一遭。

她也清楚,自己沒那麽抗拒,甚至隐隐歡喜。

與其頂着狼一樣惦記肉的眼神抗議,不如老實點,避免倉促發生什麽事情。

衛明還有些納悶,“阿棠怎麽這麽聽話了?”

渾身血煞氣息的衛喆面無表情:“阿棠給了王上一巴掌,王上讓阿棠自己對付不見天的山匪。”

衛明:???

這是說反了,還是吃到教訓,被吓着了?

事實證明,傅绫羅确實有些害怕,不過怕的不是被她下令殺掉的山匪。

是某個在祭祖時,突然變得爽朗大氣,勇武堅毅,聲淚俱下的戰神,和可能會發生的事情。

“某雖然殺敵無數,護南地百姓周全,可這都是職責所在,從不敢有任何得色,某正為南地部署宵衣旰食,實不知如何起了造反風波,得知後只覺愧對先祖。”寧音像模像樣錘着胸學着紀忱江說話。

“某不止愧對先祖,還愧對南地的百姓啊,叫你們平白遭了罵名,也不知是哪個生兒子沒屁.眼.兒的胡說八道,叫某背了這個鍋。”

“紀某如何都沒關系,可不能叫你們跟着我一起淌混水。”

“在此,祭祖先靈,我紀長舟請辭定江王位和車馬大将軍職,暫由邊南郡守和督軍禦史掌管。”

“罵我紀長舟無妨,怎能連累百姓!連累才俊前途!說出去百姓們的臉往哪兒放!南地文人節氣往哪兒放!南蠻笑我們窩裏橫,得笑掉大牙!”

“誰也別攔着我,我這就給聖人呈送罪己诏,待得皇庭下旨允準後,自刎于南疆邊境以死謝罪!”

寧音一邊說,一邊笑得喘不過氣,“王上也太會唱戲了。”

她雖然反應比傅绫羅大,到底跟銅甲衛學了不少時日的功夫,喝了碗安神湯,醒來一覺無痕,就沒啥事兒了。

祭祖大典是在祖宅前的空坪地,以實木起高臺,挂白幡,慘烈莊嚴氣勢上,衛明和喬安提早到達,整治的明明白白。

傅绫羅不喜烈日,寧音喜好熱鬧,便央着衛喆帶她去看。

回來寧音捂着肚子笑得不行,捶胸頓足地給傅绫羅學。

“您是不知道,百姓和那些青衫兒郎,先是聽的熱淚盈眶,越聽臉兒越黑,還有人私下裏嘀咕,這咋跟家裏耍賴的小兒一般,還搞一哭二鬧三上吊這套呢。”

傅绫羅被逗笑了,“若王上真辭了王位,起個戲班子也能成名角兒。”

寧音笑得抹眼淚,促狹道:“到時女君也能得名角兒伺候,是不是?”

傅绫羅被安排到後宅的主屋,寧音見她不拒絕,心下便清楚,娘子定是存了兩好并一好的心思,她才會打趣。

傅绫羅被噎了下,紅着臉欲輕啐她幾句,外頭喬安頂着日頭進來了。

“傅長禦,晚間王上宴請邊南郡官員,請您一同出席。”

傅绫羅愣了下,心生疑惑,宴請官員,請她這個內宅女官去作甚?

“王上說,要唱出新戲,圓傅長禦沒去親眼見祭祖的遺憾。”喬安嘿嘿笑道。

傅绫羅擡起頭,見寧音咧嘴,傻得跟喬安不相上下,唇角抽了抽,只耳根子滾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