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1 / 2)

绫罗夫人 金阿淼 100 字 2023-11-25

第38章

從掌燈時分進入紀忱江寝殿, 到隐約聽到二更的梆子,足足兩個多時辰,令傅绫羅整個人像是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

不只是她, 甚至床榻和只着了綢褲的男人,也都似淋過一場大雨, 寝殿中潮得能起霧, 讓人懷疑, 怕是再看不到明日的太陽。

哦,倒不是紀忱江在幔帳裏跟在戰場一樣勇武。

前一次傅绫羅太羞澀, 沒徹底掌刀, 這回被逼着學武,從最簡單的招式開始, 嗯……快得令傅绫羅害怕自己會被掐死。

豈料紀忱江并不尴尬, 慢條斯理地知恥而後勇,可算沒白費親手畫了那麽多圖, 傅绫羅只恨長卷上花樣太多。

切磋起來,一次比一次時間久,這人還要一遍遍扪她的心問——

“喜歡泡湯?落山那邊有王府的別莊, 不必令置莊子, 到時我陪你和阿孃一起去。”

“至于岳者華, 我知阿棠聰慧,只是山外有山, 人外有人,覺得我無恥嗎?”

“蜜糖,你連我的臉皮都比不過, 況論是他,你怎麽想的?”

“嗯?聽不清, 乖蜜糖,再說一遍。”

傅绫羅于暈眩恍惚中,被逼着好阿兄,情哥兒,親夫君沒口子的喊了個遍,心都要被扪碎了,難.耐如魚困淺灘,淺淺吊着一口氣,始終不能解脫。

這人還嗯,嗯個屁啊嗚嗚……傅绫羅心裏罵着髒話,忍不住眼淚,更忍不住哭聲,只能哀哀求饒。

“我錯了,嗚嗚……不是你想的那樣,我若想要籌謀,不會跟楊媪在外頭說話,我沒那麽蠢,嗯……沾茶水寫字暗衛也發現不了。”

“你饒了我,嗚嗚……岳者華主動碰上來,我身為王府長禦,忠心主君,竟也成了錯嗎?”

“我沒想跑,長舟,我疼……”

其實不疼,只是依然感覺小命都要沒了。

如紀忱江所言,除了不疼,這人手把手教她,十幾個樣式輪番精心描繪,傅绫羅品出了太多滋味。

一點點被碾碎的紅玉牡丹,紅着眼眶服了軟,終于聽到了叫水的吩咐。

她艱難喘着氣,跟個小烏龜似的,慢吞吞翻身,緩緩藏起滿池春.情,無瑕生出什麽羞澀心思,只覺松了口氣,小命算是保住了。

不過,這口氣松早了。

寧音和喬安早就聽到了裏頭的動靜,比先前侍寝的夫人那動靜要羞人的多,兩人聽得面紅耳赤,但都不算意外。

寧音漲紅着臉兒叫阿彩回去取洗好的女官袍子,她聽到娘子的抽泣了,只心疼娘子遭罪。

喬安則咧着嘴笑個不停,比自個兒洞房還高興,他盼這一天盼了快十年!

等到裏頭叫水,甭管倆人什麽心思,都迫不及待趕緊進門伺候。

哪知剛進門,就聽到紀忱江慵懶着沙啞嗓音吩咐:“東西放下,你們出去。”

寧音心下一驚:“王上,我來伺候娘子沐浴。”

喬安聞到屋裏似麝非麝的味道,燒着臉皮子笑:“那啥,床榻也得收拾。”

紀忱江淡淡看他們一眼,面上帶着幾許餍足表情,脾氣還算不錯,“先不必,出去。”

寧音和喬安倆人滿頭霧水出來。

“難不成,王上要伺候……”寧音小聲猜,只是怕裏頭主君聽到,不敢說全了,她覺得這猜測有些太過。

可王上總不能叫娘子自個兒沐浴吧?

喬安跟着主子看過了那些書,這會兒已經非昨日阿蒙,勾唇笑得格外蕩漾。

“那有什麽的,說不準王上興致高,這淨房也是個好地方,由着他們折騰呗。”

寧音:“……”合着不是你家主子你不心疼!

娘子身子弱,又是頭回,這麽長時間……哪兒還遭得起啊!

她臉上紅了白,白了紅,急得不得了。

這會子她倒跟傅绫羅有了同樣的想法,王上再折騰,也別燒熱水了,指不準得給娘子燒紙!

王上簡直……寧音恨恨咽下大不敬。

不是人!簡直是個混賬!傅绫羅提着心腸,戰戰兢兢被放入溫熱水中,眼淚汪汪在心裏替寧音罵出來。

她渾身無力,坐都坐不住,軟軟靠在桶沿,被棉巾擦在身上,輕輕一碰就抖得厲害。

紀忱江還笑,“在心裏罵我?這伺候了女君床榻,自當伺候全了,也好檢查檢查,有沒有叫你疼,省得女君不滿意。”

傅绫羅偏頭不看他,趴在浴桶上,手腳都縮在水中,咬着唇瓣無聲落淚。

“看樣子伺候的不好,女君見諒,下回小子定伺候得更周全些。”紀忱江戲谑着言辭,輕輕拽出她的手。

而後紀忱江吃驚發現,他皮子最嫩的地兒,也叫她掌心通紅蔓着月中月長。

這叫紀忱江笑不出來了,只心裏無奈,這嬌嬌兒着實也太嬌氣。

他伸手進浴桶裏,傅绫羅驚慌失措,哭喊出聲,“紀長舟!我不要你伺候嗚嗚……”

說是出聲,其實嗓音已經啞了,沙啞的聲音嗚咽起來,像是垂死掙紮的小獸,可憐至極。

誰能想到呢,這沒侍寝,比侍寝還難熬。

刀遲遲不肯出鞘,令她不得不立于刀尖,穿行往複,遲遲不休,不見血,卻刀刀刺骨。

她再也不想要小子身畔伺候了,什麽快樂事,什麽歡喜滋味,通通都是騙人的。

過了今晚,她再也不惦記,往後做個姑子就挺好。

紀忱江探得荷杆也月中,比嬌嫩手心月中得還厲害,刀又見張揚跡象,憋着的那股子氣卻落了下去,心裏只懊惱自己折騰太過。

他連生氣想收拾這小女娘,前頭都要加個‘點’字,無奈一碰上這紅玉牡丹,果真還是無法自控。

他撫着傅绫羅青絲,語氣難得溫柔:“是我不對,我叫你氣着了,有些失了分寸,往後不這般孟浪。”

傅绫羅流着淚不吭聲,無論如何都不肯叫他碰自己。

紀忱江嘆氣,“你聽話,你不能泡太久,洗過我送你回去。”

傅绫羅身子僵了下,但凡她還有一點力氣,都要硬氣地拒絕。

只是月退側酸得厲害,渾身也還抖着,寧音這會兒進不來,她想早點回去,只能由着這人。

紀忱江也不逼着傅绫羅非得說話,他只捏着棉巾,規規矩矩替她擦拭。

心裏的無奈化作真真酸澀,力道卻是輕如羽毛,怕傷了她,怕她給了身子就走,也怕真要了她,還沒能完成要做的事之前,會叫她受旁人的氣。

可傅绫羅呢?軟硬不吃,只想着遠走高飛。

想到這兒,紀忱江眼神發暗,語氣帶着不動聲色的危險,“阿棠,我不舍得你疼,也不舍得你受任何委屈,只盼你也能心疼我一點,好不好?”

傅绫羅垂着紅月中的眸子,遮住眸底譏諷,依舊無聲流淚。

怎麽聽話?又還要怎麽心疼他?

若真如他所言,她傅绫羅只怕就真成了家養的狐貍,沒了主人就會死的那種。

直到被抱回她自己的卧房,紀忱江還要替她上藥,傅绫羅咬着牙,淚落得愈發急促,怎麽都不肯。

紀忱江只能叫寧音進來伺候。

*

寧音心驚肉跳進了門,看到娘子渾身上下幾乎沒一塊好皮子,那漂亮的臉蛋兒都哭得處處紅月中。

哦,唇說不定……不是哭的,寧音替傅绫羅上藥的時候,臉燒得厲害。

“娘子,可要問府醫要避子湯?”

寧音知道娘子不願意生孩子,而且還什麽名分都沒有呢,這會子有了身子算怎麽回事。

傅绫羅搖頭,沙啞着嗓音道:“沒侍寝。”

“啊?”寧音震驚,“這,這還沒……”

那侍寝得什麽樣兒啊?

獨剩主仆倆人的時候,傅绫羅就不再流淚了,身體和腦子都冷靜下來,想起在紀忱江寝殿發生的事情,羞惱情緒後知後覺洶湧。

那個混賬,除了沒正兒八經卸甲入庫,幾乎什麽混賬事都做了。

傅绫羅仰着頭,微阖着眸子讓寧音在臉上塗藥膏,咬着牙冷靜吩咐:“你不必守夜,不管聽到什麽聲音,都不要過來。”

寧音欲言又止,她總覺得,娘子可能鬥不過王上。

祝阿孃說的對,論心眼子,娘子還差點道行。

可她也清楚,娘子從小到大就沒吃過這麽大的虧!

虧已經吃了,這會子不賣一賣可憐,找回場子,那就不是傅家阿棠。

*

夜半三更,寧音去跟阿彩一起睡,紀忱江能不驚動任何人扔長卷進來,鑽進香閨的床自然也輕巧。

“好點了嗎?”紀忱江伸手攬過嬌軟,一觸就感覺到顫抖,心疼還是忍不住嘆出口,“我不動你,你……別哭了,哭得我心窩子疼。”

撫在芙蓉面上,一掌心的濕,比先前在他寝殿時還要厲害。

他确實沒有其他動作,今晚他也算是解了饞,即便刀還未卸,卻也沒想再做什麽。

可傅绫羅卻一口咬在茱萸前,直聽到紀忱江的悶哼,品嘗到血滋味,才松嘴。

她沙啞着嗓音哽咽:“王上總說我不信你,你又何時信過我?”

“若我真心悅旁人,我可以明白告訴王上,我會将心思藏起來,才不會傻愣愣的由着王上搓磨。”

“阿棠!”紀忱江蹙眉,低沉着聲音制止她,他不喜歡她的這個假設。

傅绫羅又惡狠狠咬另一側,在他心上留下兇狠印記,“王上以為,不破了我的身子,就是遵守諾言?那若我在別人身.下,也如今夜一樣,只要守着清白,王上也不會在意?”

紀忱江翻身困住她,手捏在脖頸兒上低喝:“傅绫羅,你适可而止!”

她最懂怎麽氣他。

“我為何不信你,還不是因為你總想着跑?”紀忱江壓着火沉聲道,“心都恨不能掏出來給你,怎就捂不熱你這顆石頭做的心!”

傅绫羅仰頭看他,眼淚一滴滴落在枕頭上,哭得難以自制,“适可而止?果然,什麽女君和小子,都只是哄人的話罷了!”

紀忱江舌尖掃了掃下颚,氣不下去,無奈摩挲着纖細脖頸兒軟了聲音,“你現在膽子倒是比以前大,不怕我了?”

“我怕,怕早晚要死在王上手上。”傅绫羅嘶啞着喊,“我為什麽想走,王上不知道嗎?”

“我心悅王上,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喜歡你,我怕跟我阿娘一樣,眼裏心裏都是阿爹……若你有個意外,我該怎麽活下去?”

“紀長舟,我從來都不是為了離開你,我只是想活……”眼淚洶湧,将十分心碎哭出了十二萬分。

“我不想跟阿娘一樣,可怎麽辦,我沒那麽堅強,嗚嗚嗚……”

紀忱江被她這番逼出來的話鎮住,夜色中小娘子出乎意料的坦誠,令他頭一回生出不知如何是好的失措。

打是再下不去手的,罵也舍不得,含在舌尖都怕化了。

這般水做的嬌嬌兒,除了哄,除了妥協,還能有何辦法?

他用前所未有的小心将人攏在懷中,長嘆一聲,“是我不對,阿棠想走……那就如你所願,你等我從南疆回來,安置好了再離開,我也能放心些。”

紀忱江替傅绫羅擦着眼淚,吻輕柔落在她發心,被她哭得什麽脾氣規矩都忘到了腦後去。

“你想做什麽便去做,我不攔你了,好不好?”

紀忱江翻個身,虛攬着嬌軟,手心在傅绫羅發間,帶着安撫力道。

“你還記得第一次到我書房嗎?那時我對你的不耐煩,是害怕從此有了軟肋,我這一路艱難,若被人抓住弱點,也許會功虧一篑。”

傅绫羅愣了下,“那你為何還……”

“阿棠,要是人能控制自個兒的心,我也不會想放你立女戶後又食言了。”紀忱江苦笑,“阿棠,求你等等我吧。”

在她額頭落下一個吻,紀忱江語氣認真:“我放你離開,一切我都會安排好,我若真死了,你餘生也能自……”

傅绫羅猛地捂住紀忱江的嘴,“你就是欺負我心裏有你,不許說喪氣的話。”

紀忱江手輕滑過柔軟的臉頰,淚已經幹了,他在黑暗中輕笑,“好,不說,阿棠可是答應了?”

傅绫羅紅着臉喏喏道:“我不是與王上打賭了?願賭服輸……”

太累了,哭也耗費了大量力氣,傅绫羅一放松下來,話還沒說完就沉沉睡了過去。

紀忱江低頭,仔細看着懷中恬然睡過去的嬌軟,緊緊擁入懷中,似是要将那身影映入心底,揉.入骨血。

身體的靠近,還有今夜這番坦然,似乎連心都貼近了,他心底終于漾起甜,壓下過往的苦。

*

過後兩日,紀忱江如自己答應的那般,沒再到後頭來,也不叫衛明再攔着傅绫羅。

各地使節都帶着禮到了定江郡,臨南郡和汝南郡的郡守親自前來,許多禮單都送到了傅绫羅這裏。

“娘子,岳禦史送了禮單過來,特地叮囑送到您這裏來。”寧音抱着個木匣進門,眼神帶笑。

“銅甲衛直接就送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