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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不二摇了摇头说道：“再了不起的人也需要帮助，这很正常。我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也希望有个人能来救救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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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华心中微动：“有人去救你了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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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不二干脆回答：“没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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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为什么要去救别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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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理由么？我又不是畜生，力所能及的事情为什么不做？更何况，我相信善恶到头终有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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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么？真幼稚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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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不也是这样么？不然为什么要去救那些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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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华还想说什么，意识却逐渐黯淡下去，仿佛坠入了无边的深海，冰冷的海水把她给淹没了，生命力如风中残烛，即将被黑暗吞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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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最后的问题回荡在她的心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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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思绪仿佛飘回到了二百多年前，耳边响起了当年宣誓的声音：“我宣誓，我志愿献身医学事业，恪守医德，救死扶伤，永不放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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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雀坐在病房的门口，抽着烟默默地听着他们的对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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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他们的交谈，仪器的声音骤然响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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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体征正常，海勒体转移机启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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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魂波动稳定，精神共振仪准备就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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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刻准备手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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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褚诃在仪器面前操作，巨大的轰响声像是怪物的咆哮，仿佛要把病床上的两个人给吞噬掉似的，整个病房都在颤动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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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器把他们俩的生命体征和命理波动投影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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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要做的就是在复杂到千万兆级的生命能量和命理系统里，根据手术时的进度而做出及时的调整，保证二者之间的稳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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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有机器辅助，都是极度困难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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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打麻醉真的没问题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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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种级别的疼痛，远非常人能承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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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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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诃操作着仪表台，满头都是冷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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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仪器运转的一瞬间，鹿不二感觉到浑身的细胞都被钢针贯穿了，巨大的疼痛让他的脑海里一片漆黑，仿佛坠入了最深层的噩梦里，眼前是地狱般的景象，群魔撕扯着他的身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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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所未有的疼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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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已经不是物理上的疼痛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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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是来自灵魂和精神层面的撕裂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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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有人在把他撕扯成碎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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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是小看了这个手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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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比癌痛要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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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好在，经历了无数痛苦的他，可以忍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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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的身体也在颤动痉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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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床剧烈抖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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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发的少年仿佛在承受着天罚一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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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隐约约像是做了一个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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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回到了当年他第一次做手术的时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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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跟现在类似的感觉，眼前是一片朦胧的白，鼻端尽是消毒水的味道，白大褂的医生们围绕着他窃窃私语，大脑被切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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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恐惧地想要抓住什么人的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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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却抓了个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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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父母当年不可能在手术里陪同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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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最深的地狱里，只有他一个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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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浑身的细胞被强行提取出来，躯体仿佛被撕扯得支离破碎，灵魂仿佛也在尖叫中碎裂开来，铺天盖地都是幻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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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时候是他在搬砖的工地里挥汗如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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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是他在学校的课堂上睡觉被责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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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是他在医院看着越来越高昂的医药费无声沉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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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他之前吃过的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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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海无涯，孤独和绝望像是潮水，即将把他活活溺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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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真实的世界里，他的手颤动了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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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想要抓住什么东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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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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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暗的海水沸腾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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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的光芒亮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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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华却从沉睡中苏醒，仿佛穿过地狱直达天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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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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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有人，把她从地狱里拽到了天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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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的动作是如此的粗鲁强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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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儿也不温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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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带着点蛮横和无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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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偏偏却让她生不出厌恶的情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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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骤然睁开眼睛，看到了殷红的鲜血从输液管里流入自己的体内，磅礴的生命力在滋润着她千疮百孔的身体，那是来自一位伟大天神的究极伟力，象征着不朽不灭的力量，正在挽回她的生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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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前所未有的感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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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绝处逢生，枯木逢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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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眸子变得明亮起来，神辉愈发的璀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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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息都变得清新鲜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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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然的威严节节攀升，充斥着整个病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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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流淌在她的体内，她本该厌恶这种感觉，却丝毫不觉得排斥，反而被一种春日般的温暖所包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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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不朽之力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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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也或许不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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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华真正感受到的是少年灵魂深处的坚韧生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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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不二就像是一块嶙峋的冰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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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似摇摇欲坠，冰下却有鱼群流动，生机勃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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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辉明灭不定，照亮了医生们的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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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间病房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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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升入天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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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坠入地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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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诃操作着复杂的仪器，这种最高端的医学设备非常难以控制，全世界能玩明白的人不超过三个，需要全神贯注才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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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极度的投入中，他却意识到了一件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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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少年，怎么一声不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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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们更是见了鬼一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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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难道不怕痛的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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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是生来不怕痛的，以我行医这么多年来的经验来看，这孩子的情况就是倔。再痛也不会说，说了就好像对什么东西屈服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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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什么东西屈服？这是在跟谁较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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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可能是他自己，也有可能是命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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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人看到此刻的鹿不二，就该知道这手术多么的惊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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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足一百二十八根线缆插进了他的血管里，抽血泵似的疯狂抽取着他体内的鲜血，最关键的不是血，而是血里的细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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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不朽之力在修复着他的身体，他早就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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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唯一表现出来的，就是身体的颤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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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无助的，伸出的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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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在这个时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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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皙细软的手穿透了纱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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纤细的五指，轻轻触碰到了他的指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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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触即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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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触电一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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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手犹豫了片刻，再次伸了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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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次的，跟他的手触碰到一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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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顽皮的少女用柳叶，轻抚少年的脸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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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不二忽然闷哼一声，右手骤然收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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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华微微一僵，却并没有把手收回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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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是任由他握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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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指相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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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