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为人父母(1 / 2)

负心人 白玉琼楼 11819 字 2023-04-03

1、

蛇!

一瞬间周围静得出奇,时间像是被一格一格放慢了一样。

齐静言紧握这手中的笸箩,凭借模糊的视线,和直觉在看见蛇影的那一瞬,拼尽全力的向墙上砸去,其中一条当即被砸断的笸箩硬刺插死。

另一条滑溜溜的正好掉到她脖子上,那冰冷的温度如跗骨之蛆,她慌的两手这么一抓。也没抓住要害,那蛇回头一口咬在她手腕上,她怕这蛇有毒,赶忙去扯它的头,可那獠牙像是焊死在肌肤里面,怎么扯都没扯下来。

齐静言也顾不得害怕,抄起旁边碎裂的一根白骨,把胳膊往地上一放,顺着蛇头狠插了下去,当既插了个对穿,可胳膊也感觉到撕裂般的疼,可能刚才没瞧准,划到了,在抹去,胳膊血肉黏黏糊糊的一片,她不知道是自己的血还是蛇,只知那蛇松口了,咬不动了。

她取下蛇,将它戳在地上,蛇身子左右摆了一下,便不动了。

齐静言心神一度紧张,一摆脱危机,全身疲乏,往后一瘫坐,手似乎搭在一个圆圆的头盖骨上,她两手一扣,两个窟窿。她当即反应过来,这是什么东西,赶快将手甩开,就听那东西咕噜噜的滚走了。

她怫既笑了,已经不怕了,外面可比这井底阴暗多了。

她觉的伤口有些刺痛,依她对郡主的了解,郡主虽然有小性子,并不会做这么过分的事。

刚才的那个声音——谢芳华?!

是她两辈子都接触不多的人,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为什么?

那这蛇……莫非有毒?

不管了,都按最坏的去做。她拿出手帕来,从地上摸了一块骨头,用骨头的尖刺豁开手帕,将胳膊上的血,往下顺一顺,用手帕扎在胳膊上,避免毒素流往全身。

泽州境内,蛇有十几种,但有毒的只有两种,麻七寸和草上飞。

想到这里,眼下也没有清水处理伤口。她挤压伤口,让毒血尽可能流出,直到什么都流不出来的时候……

她只好嘬着伤口的毒血,吐出去。直到吸不出来,已经分不清,嘴里的是血还是唾液?

总之粘粘的,她尽量的张这嘴,不让唾沫咽下去。

该做的都做了,她保持不动,不知过了多久,她觉的嘴肿的发胀,胳膊也有些浮肿,还有些热的烦躁,她戳了戳胳膊,像是没有触觉一般。

她当即拉下衣袖,将井底的淤泥挖起来敷在手臂上,一瞬间的清凉让她好受了不少。

她躺在地上,眼花头晕一些轻微的反应接踵而来,她想算了,死就死吧。

能再见父母一次,能再见挚友一次够了。虽然很想知道,这辈子自己会和林世珺什么结局……

但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下场,重生不过是在重蹈覆辙一遍,什么都不会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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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叽叽喳喳的叫着,书院外的数木郁郁葱葱,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桌子上,王俏再次抬头,那桌子上除了一抹光亮,并没有熟悉的人。

“奇怪……”她嘟囔了几声,上次装中暑不过才装了两天。

“夫子?齐静言今日告假了吗?”

谢夫子一本正经的放下书:“我没见到她丫鬟,她没来吗?怪不得今天安静多了。”

……王俏挠了挠头,等会休息的时候,还是去她院里看看吧。

正在此时,脏兮兮的青苗跑到学堂门前:“我家小姐来了吗?”

青苗见位置上没人,心呼惨了:“谢小姐,你昨天说她去山上了,我找了一晚没找到,你是在哪见到的?”

谢芳华不悦:“这我哪知道,你问我,我问谁啊?我只是好像瞧见了。”

王俏也急了:“怎么回事?你家小姐呢?”

青苗急的直抹泪:“昨个休息,小姐原本是在院中的。我去街上一趟,回来就见小姐跟着郡主的丫环走了。一直都没回来,我寻思去找,郡主的丫环说早走了。正好碰上了谢小姐就问了一嘴,谢小姐说小姐在山里。我就去外面找了一晚上。南山不大,可我找遍了都没有找到。一早回来,屋里也没有,被子都没掀开,一定是整晚都没回来。我以为小姐是来学堂了……可谁知道……这人生地不熟的,万一发生个好歹,可怎么办啊?”

王俏立刻回身看去,有好几个人都不自觉的垂下头,或者看向他处。一个个做贼心虚的样子,王俏惊觉可能坏事儿。

“青苗你放心,静言不会有事。我们才多大啊,真要害死了人,手上染上血,半夜恶鬼是要来敲门索命的。对吧,诸位——有谁瞧见齐静言了?”

有几个被王俏这么阴阳怪气的一问,确实有些心慌,郡主也有些不自觉的咬紧下唇。

其中有个胆小的打着颤的说:“是不是……还在后院的枯井里?”

一句话在人群中炸开了,谢夫子眉心一蹙,扔下书本,赶快带人往后院的枯井去。

荒凉的庭院长满了杂草,其中被踏出一条明显的小道,直通院落下的井台处,原本落满灰的井盖,多了几个清晰的掌印。

那井盖上还压着一块石头,众人心悬一线。

等打开往里一瞧,井底可不就躺着一个人吗?

“小姐,小姐——”声音在井里回响着,那人却一动不动,青苗急的当场晕死了过去。

王俏手发抖的扒着井口,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些年龄相仿的女子:“你们……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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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平郡主看了看红儿,又看了看谢芳华,她不知道,这人怎么还在井里:“还愣着做什么,快捞上来,也许还有的救?”

小厮赶快放绳子下去,安平趁着众人闹哄哄的,扯着谢芳华问道:“我昨天不是说罚的差不多了……让你找她的丫环,把她放出来吗?”

谢芳华观察着四周:“我做了啊。”

“那她……怎么今天还在井里?”安平郡主一看笑意看着,回眸看过来的人。

谢芳华小声道:“郡主,这样她就本分了。从今往后,再也没人敢跟你抢了。反正事情都做了,不如就做的狠一点,一劳永逸。”

“可……毕竟是条人命,我听丫鬟说那里面溺死过人。”安平郡主担心极了。

谢芳华一把抓住她的手:“郡主,你就一口咬定这件事和你没关。只要你不说,没人敢责难你,也没有人去查,你放心。想一想钟公子,想一想你们的以后,有什么是不可以的呢?”

谢夫子站在上面关切的问道:“人怎么样?”

下面传来声音:“井里有毒蛇,这齐姑娘好像是被咬伤了,全身发热,叫不醒。”

谢夫子擦着额头的汗:“伤的重不重?”

“不好说……”

王俏斥道:“那还磨蹭什么?快点将人送上来,你们瞧不出个所以然,大夫能啊。”

齐静言被捞上来,放在板车上,看着她嘴角泛青,脸色惨白,一动不动。

大家瞧了一眼,就吓的落荒而逃,有的早就躲得远远的,这些大家闺秀,怕是到现在,都没见过这场面。

有个姑娘吓的绷不住了:“我当时,就是瞧着好玩的……”

有人安慰道:“关咱们什么事,齐巧容当初是怎么对我们……我们不过是一报还一报。”

……

淮庆王听闻此事,十分震怒,他根本不敢相信,这种事情竟然是自家女儿做的,理由竟然如此荒唐可笑。

“证据确凿,你还不肯承认吗?安平!”

安平郡主执迷不悟:“父王,这是她应得的,谁让他和我抢钟明君的,我不过是给她点教训,又没有真要她的命。”

淮庆王大怒扬手就要给她一耳光:“你这个蠢货!非但不知反省,还敢顶嘴。”

哭哭啼啼的王妃一把将女儿护在身下:“要打王爷就打妾身吧,瑶儿说的没错。她不过是个下贱的平民,死了又怎样,我们家瑶儿可只有一个,王爷打死了要妾身可怎么办。她只是年少不更事,才一时糊涂。”

淮庆王甩袖:“就算她卑微,那也是朝廷命官的女儿,今天她敢弄死七品县令的女儿,明天她就敢弄死一品大员。她这不是糊涂,她这是愚蠢,她这是在丢本王的脸面!”

王妃连连磕头:“这都是妾身的错,是妾身没有好好教她。”

“父王,女儿没错。是父王说的,想要的东西就要自己亲手去拿的。”

淮庆王眯起眼睛,俯视着她:“这就是你的愚蠢之处,你什么身份,她什么身份,难道处处都要你亲自动手吗?你是可以让她死,但不该手脚做得这么,不干净。既然你没这个本事,那就本分点。从今往后,你就闭门思过,没有本王的命令,不得踏出这院中一步。”

“父王……女儿知错了……你不要走!”

丫环跨出门槛,将门“砰”的一声关上。

“我没有错,我没有错,都是因为她,都是因为她。”

……

青苗坐在门廊前拿药炉子上煎药。谢夫子坐在外屋,手指不安的敲着桌子,眉头紧锁。里屋的大夫正在处理胳膊上的患处,王俏在一旁坐立难安,时不时凑到床前看上一眼,。

淮庆王走了进来:“怎么样,可有好转?”

大夫忙停了手里的活计,回禀道:“王爷放心,并无大碍。”

王俏急了:“并无大碍,怎么还醒不过来?”

大夫又连忙解释道:“虽然井里面有两条毒蛇,但从死伤的情况来看,齐小姐应该中的是其中一条麻七寸的毒,麻七寸虽有毒,但毒性不大。另一条草上飞虽毒性强,但毒牙上未有血污,可见是先死的。不然,这一晚上齐小姐绝对是挺不过来的。现在只是轻微中毒现象,但惊吓过度,一时不能醒转,待服了药便好。”

淮庆王了然的点了点头:“好好治,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把她治好了。这件事情本王会彻查,一定要给齐县令一个交代。”

“谢先生你同本王来,本王找你了解了解她们的学业情况。”

淮庆王便和谢先生出去了。

2、

林世珺每天忙得脚不着地,什么杂活累活他都干,机灵讨巧,十天半个月就和大家混熟了,叶青话不多,待他虽然严格,但对他也颇多指点。

这白记布行,生意是真不错。

这天就听活计奔走相告:“白家来人了。”

大家手脚利落,训练有素,就连掌柜子都直接关了铺门,来了后院。全铺子的人一字排开,迎了出去,林世珺嘀咕,什么白家人,这么大的脸面。

就见一行白字旗的商队,数个身强膀宽拿着兵器的汉子,护着十几车货进到院中。

白家!林世珺想了想,自己舅家生意做的大,这个白家不会是自己的舅家吧。

犹记得,上一世母亲死的时候,曾给过他一块玉佩,说有什么难事就去京城寻舅舅白晓,他当时去京城也是这么打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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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谁曾想,舅舅并不认他。

他心里有些嘀咕,就问一旁的小厮:“这白家是谁家?”

那小厮和他惯常开玩笑,听他这么问,以为他故意的:“别闹啦,谁不知道,你能不知道吗,是你舅白晓啊。”

林世珺一愣,他怎么都不会想到,原来白家的人还和父亲的铺子有来往,这绝对是在照拂他呀。

白家人带了一大批货,他们这些小厮被催着卸货,曲掌柜叶青和白家几个头碰在一处算价钱。那白家向店里出货,竟然比其他商家少了一厘的利润,还真是帮扶。

怪不得,父亲能这么快的,把生意做起来,看来这其中少不了舅舅的助力。

有人见他傻愣着,推搡了他一把,他赶忙麻溜的干起活来?

卸下去十车货,上了三车银,一块黑布盖上,白家人就抹黑走了。

在三挽留的曲掌柜,有些不甘心:“这么急,连顿饭都不留?是瞧不起咱是怎么的,咱这摊面,还支应不起他们一顿饭了?”

叶青扛着一捆布经过:“白家人有白家人的规矩,在外不留饭,这是规矩。”

“这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呀。吃一顿两顿谁知道?”

叶青没有理会,径直往店里去。

曲掌柜啐了一口:“这白家人,真他娘矫情。”

林世珺卸完货,月上中天,看着圆圆的月亮,恍然想到今天已然是八月十五了。

他答应过的,如果有空就去看她的。

月饼都买好了,瞧着……都给忙忘了。林世珺拖着累散架的身子,提着一盒月饼,往王府的方向跑了几步。

可一想都这个时辰了,就是去了。她也睡了,见不上面的,不由步子就慢了下来。

就算见不上,去一去也是好的,心里想着她,感觉这骨头也松快了不少,全身都有劲。

他走了好久,还差点被宵禁的兵爷抓住,可算爬上那座山,来到那扇门前,他将月饼搁下,坐在石阶上,静静的看着天上的一轮娇月,和洒满皎白月光的大地。

什么时候,才能月圆人团圆啊。

只听吱呀一声,地面有些颤动,突然感觉肩膀被踢了一脚:“醒醒,哪来的臭乞丐,怎么睡到这儿来了,这是你睡觉的地方?”

林世珺擦拭嘴角的口水,一下爬了起来,糟了,天光大亮,都这个时候,去铺子要晚了。

他将篮子往小厮手里一递,从袖子里掏出几钱碎银来:“劳烦,这篮月饼送给书院里叫齐静言的齐姑娘,这是我给大爷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不成敬意。”

那小厮乐呵呵的收下来:“好好好,东西一定带到。”

3、

这一日,学堂里一半的大小姐都抱病家中。

齐静言醒了过来,腹中空空有些饿得慌,全身乏力。青苗眼泪婆娑的一见她醒来了,破啼为笑的招呼,一旁的王俏来看。

大夫也凑了过来,又是扒眼皮,又是张嘴,把脉,折腾了一通,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有好转,有好转……”

齐静言抬起自己的胳膊一看,伤口已经包上了,嘴也没有那么肿了,全身也不发热了,看来是得救了。

青苗担心坏了:“小姐你别怕,已经往家里捎信了,老爷明天就带你回去。”

齐静言强撑着身体,虚弱的说道:“谁让你送信的…你这样,只会害他们担心……我若死了,你再捎信……我若不死,就当没事。快去…快去……把信追回来。”

青苗蹙眉极不情愿的往出挪,王俏一把将她拉住。

“这个时候了,你还逞什么强。赶快回家养着吧,这又不是你的错。”

谢夫子在一旁瞧着也不是滋味:“信是老夫让送的,你爹八成已经在来的路上,你就等着他接你回家吧。”

齐静言无奈的闭上了眼,这样也好,她搭了半条命,王爷总归会卖她这个人情的,父亲的事是不用愁了。

齐螎中午就到了,他一拿到信儿,是连夜赶了来,路上几次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看到女儿躺在床上,虚弱的样子,心中止不住的后悔。

不知自家孩子做错了什么,遭到她们这样对待。

齐螎第一次对自己的无力感到了痛恨,他为何是这样的一个芝麻大点的小官?连儿女也顾不周全。

“元宵,没事吧?哪里…哪里…不舒服,跟爹爹讲……”

齐螎正说着,鼻尖一酸,立刻背过身去,眼泪一下就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