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肚子里,当真有过孩子吗?”
赵姨娘心虚的咽了口唾沫,眼睛一转,咬紧牙关:“怎么?我怀没怀我不清楚,难道大夫还不比大小姐清楚了?”
对啊,那张大夫可是亲口说的,他是亲耳听到的。
齐螎训斥道:“元宵,休得胡言。”
赵姨娘委屈道:“老爷……你也听见了,你听听,她说的是人话吗!两个月的孩子,就不是孩子了?两个孩子,他就该死吗?!”
齐巧容连忙搀扶住,伤心欲绝的赵姨娘:“娘,你不要难过……气坏了身体怎么办。三姐……她没有生过孩子,她不懂,那种是失去至亲骨肉的痛楚。她不懂乱说的,娘没得和她一般见识,气坏了自己……划不来的。”
齐螎看着齐静言失望的摇了摇头,关切的劝道:“是啊,你也别气了,她就是个孩子,说话不过脑子了。”
齐静言看着她们蹩脚的戏码,勾唇冷笑:“姨娘,可真会混淆视听啊。我说两个月孩子,该死了吗?我问的是,你当真怀了孩子吗?”
……
齐螎看着女儿,苦口婆心的教育道:“元宵,你姨娘不跟你计较,是她大人大量。你怎么……非但不知错,还说这种风凉话?快向你姨娘赔罪。”
齐静言转身看向窗外:“爹爹,孩子如果真的死在我手里,别说赔罪,就是赔命也是应该的。但如果……这都是某些人,耍的一个蒙蔽众人的小手段。那我这罪,该不该赔呀?”
“这……”
赵姨娘急咳了两声:“你——你血口喷人!!!难道,我一大把年纪,还能合着那多人,捏个套来诬陷你?诬陷——你个黄毛丫头!究竟是我心胸狭窄,还是大小姐你在痴人说梦!”
齐静言拿手指塞住耳朵,配合的掏了掏:“哎呦——姨娘,有理不在声高,吼这么大声,您头不晕啊。没有十足的把握和证据,我是不会乱说的!”
赵姨娘啐了一口:“我呸,大小姐也有脸说把握,上一次是谁说,屋里没人?是谁说,我居心叵测,就为了毁她清誉。可谁曾料到,被硬生生的捉奸在床。大小姐你说的话,那句是真,那就是假,怕是连你,自己都没数吧?其实呀,大小姐,没必要硬撑的,自己造的孽,该认,她还得认。”
齐静言和赵姨娘会心的相视一笑,说一千道一万,在场也只有一个观众。
她们彼此都明白,说的天花乱坠,要博得的,也只是他的认同和偏袒。
齐静言说有证据,赵姨娘就说她诚信不足,就算拿得出证据,也猫腻颇多。
捉奸这事儿她确实理亏:“姨娘教训的是,但我且问姨娘一句。你也不是小孩子,你都怀胎两个月了,葵水都停了两个月,你也不是头一次怀了,为什么这府里,上上下下一点动静都没有啊?”
“你没嫁人,你不懂,前三个月,可不能告诉外人。”
“哦,那爹你知道吗?”
……齐螎摇了摇头,前三个月至为重要,只是说不能告诉邻里,也没说不能告诉自家人,毕竟早知道了,也好各方面防护着。
齐静言挑衅的看向赵姨娘,赵姨娘丝毫不怯。
“老爷不知道是因为我想给老爷一个惊喜。我那院里的丫头,是都知道的。那天,我原本是想向大家,公布这个好消息,原本是想……要不是你,这个好消息……也变不成坏消息……那孩子…那孩子要活着……现在都已经,满月了呀!”最后越说越委屈,眼泪扑簌扑簌的往下掉,绝望的看了齐融一眼,便埋在齐巧容怀中痛哭,那一眼看的齐融心如刀绞。
齐静言其实挺佩服,他们这个说哭就哭的本领,反正她是一滴眼泪也没有。
“爹爹,您是断过案的,也知道。这杀人得有杀人动机的,且说我与姨娘无冤无仇,我没理由害她的孩子。就说,她是爹的小妾,又不是我夫君的小妾。生不生娃,能和我有什么关系?无论姨娘生出来的是男是女,这事又对我,能有什么威胁?是能少我一件嫁妆,还是能缺了我一口饭啊。”
……确实,这也是齐螎,一直琢磨不透的,虽然对女儿的行径很失望,但对女儿的行为,更多的还是不理解。
“晓青,元宵确实没有害你的必要啊,这里面,怕不是有误会。”
赵姨娘哭的那叫一个肝肠寸断:“误会?老爷,你眼睁睁看见的,你说这是误会?!老爷……你怕是不知道,大小姐对我积怨已深啊。”
“积怨?原来在姨娘心里,我们一直是有积怨的。什么积怨?我怎么不知道?不如姨娘说出来听听。”
“我管家几日,你就不服我几日,分到你名下的丫鬟,你不待见。你嘴上不说,但心里百般不愤。后来,你误会我,以为我让老爷逼你退亲。你气我,气我对你严格要求。其实,你最恨的,不过是我打扰了你们私会,难道我有说错?”
赵姨娘有一样,没一样的数给她看,确实因为这些,闹过矛盾,但是姨娘这的落脚点,咬的有点偏。
齐静言盈盈的脆笑:“你们大人的想法,可真龌龊,我承认私会,确实是我的不对。可我们就在一处说说话,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值得我如此记恨你呢。”
“有没有什么,只有你自己知道,还要我都说出来吗?你不觉得丢人,我都替你丢人。”赵姨娘是狠踩痛脚,抓着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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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你替我丢人,咱们大可,找个有经验的嬷嬷,验上一验。”
……
赵姨娘眼睛一眯,从地上爬起来:“既然大小姐要验明正身,那不妨就验一验。”
齐螎拍桌呵道:“胡闹什么!她不懂事,赵晓青你也不懂事吗?”
验明正身是有风险的,真要传出去,是要闹笑话的,家里小辈的亲事还没个着落,齐螎自然不会让,齐家担这么大的风险。
齐静言得意的坐下:“姨娘,虽然你说我对你有积怨,不太站的住脚。但你说我要报复你,我总得背后好好谋划吧。我干嘛,要当着大家的面儿,报复你啊?我怕,大家不知道呀?我怕,大家看不出来是我做的呀?你怀胎有十个月呢,我什么时候不能动手?我慢慢找机会,总有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的时候啊。我干嘛,那么傻呀,当着众人的面害你?”
“老爷,你听大小姐这话,她心里就是这么想的,你还说我,冤枉她。”
“姨娘,莫要断章取义。我想说的是,我有的是机会,没必要,找那么不恰当的时机去做。我脑子没坏。”齐静言屈指敲着脑壳。
齐巧容眼见娘亲,落了下风,帮腔:“谁知道,你是不是反其道而行之,故意要给我母亲难堪。不然……你好端端的害的孩子做什么?”
“这不就绕回我们最初的那个问题了吗?我好端端的,我害那孩子做什么那?没有道理是吧。那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姨娘想嫁祸给我呢?”
齐融听不下去,呵斥:“胡说,你姨娘在胡闹,也不会拿自己肚子里的骨肉,做赌注。”
齐静言反问:“那要是肚子里没孩子呢?”
……
一时之间,大堂之内静得可怕,大家都在心中盘算着。
齐巧容笑着,打哈哈:“三姐,你怎么说不过,就开始耍赖,胡搅蛮缠起来了呢。”
齐静言不搭话,只是笑着看着赵姨娘。
赵姨娘攥紧拳头:“大小姐,你也说了,你害我孩子没有动机,没有好处。那我诬陷你,又能有什么好处呢?”
齐静言不羁的伸了个懒腰:“虽然账旧了点,那我也不妨和你扯一扯。
一开始,你得知我退了婚事,登门嘲讽。我没理你,你不甘心,闹了起来,却被父亲大骂一顿,你气不顺。
我说我有如意郎,五妹没有,你就想方设法的退婚,结果林家死活没让你退掉,你说气人不气人。
冬日去了赏花宴,你说五妹见过大世面,还陪郡主读过书。那我就,趁势推五妹出风头,做诗助兴,结果五妹吭哧了半天,一句做不出,丢尽了你脸面。
你怪我多嘴,折了你颜面,路上还把我扔到半道边。
不过,这些只是你小小的埋怨。其实,你对我最大的不满就是,我顶替了五妹去书院。
你原本想,让五妹在泽州找大户人家,嫁了。水涨船高,日后你就能压我母亲一头。可谁想,我横插一脚,打乱了你的如意算盘。
你就想,如果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父亲一定为了弥补你,打压我,将五妹再送去泽州的。可是,你机关算尽,还是没能如愿。赵姨娘,我说的对吗?”
赵姨娘气的青筋直跳,当即吼道:“你血口喷人,你这是在冤枉我,这都是没有的事。”
一桩桩一幕幕,都是有据可循。齐融觉的这到是,有几分像赵姨娘的心思。只是他有点不敢相信,那个善解人意的赵姨娘,真会做出这种事吗?
“元宵,你说的证据,是什么证据?”
赵姨娘错愕的看着齐融,齐融这个转变,是她始料未及:“老爷,你不信我……连你都不信我,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赵姨娘说着就要往桌角上磕,好在齐巧容眼疾手快一把抱住。
齐螎上前一把将赵姨娘搀住,冷静的说道:“我没有不信你,证据这东西是死物,它不会说谎,它可以证明你清白。正是因为我信你,不相信你会做这种事,所以我要看看元宵手上的证据,好来证明你的清白。”
赵姨娘靠在他怀中:“我明白,只要你心中有我便好。”
齐静言撇了撇嘴,竟然有点酸,林世珺要能在这种两难的时候,说上这么一句。她就是被冤枉,也是心甘情愿。
算了,现在不是艳羡的时候,齐静言立刻招青苗过来:“张神医可到了?”
“到了有一刻钟了,在前院喝茶,现在要叫进来吗?”
齐静言又冲着青苗勾了勾手,在她耳边问道:“安排过了吗?”
“小姐放心,林公子说了,张神医绝不敢改口,必定实话实说。林公子还说,你敢嫁一个试试。”
齐静言宛如被浇了一盆冷水:“以后,他的话,不用带了。”
齐巧容在一旁盯着:“有什么话是大家不能听的,怎么还咬耳朵了。”
齐静言冲着齐巧容勾了勾手,又认真迫切的冲她勾了勾手,齐巧容犹豫再三,走上前来,将耳朵凑了过去,只听齐静言小声道:“我…偏不告诉你。”
“哼,我——我才不想听呢!”齐巧容气咻咻的离开。
赵姨娘也时刻观察着这边的动向:“大小姐,你把张神医叫来也没用,孩子是他亲手把脉,有没有,他能不知道?”
齐静言挥了挥手,青苗出去。
“不急,爹你听说过吗?张神医原本是宫里的太医来,谁知后来就辞官回了咱们泽州,四十几才娶的媳妇,听说老来得子,宠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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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川说大也不大,说小也有百户人家。他是一方县令,对这城中居民,多多少少都有耳闻,何况还是一个医术高超的大夫呢。
“张神医医术确实不错,就是他那孩子,好像不怎么成器,整日就知道烂赌,家里欠了不少的债。”
齐静言给自己沏了杯茶:“可见生儿生女还是要管教呀,女儿教不好了,出去祸害的是婆家。可儿子管不害,宠坏了,祸害的就是祖辈的根基。这张神医一回来,住着四进的院子,又开着药堂,又招学徒的,陵川恨不得一半人家都去学医,可见张神医也是带了不少家底的,可养了这么一个败家子,不仅药堂赔出去不说,现在还住着一个小破屋里。”
一提到张神医的这儿子,赵姨娘额间渗了一层冷汗。
齐巧容奇道:“三姐,你总提张神医家的事做什么?”
“没什么,这不是等人?随便聊聊吗?爹,你说这张神医的败家子,要是赌的没钱了,要被人家剁手剁脚了。张神医是不是得,削尖了脑袋,也要想法子救自家儿子呀?是不是稍微拿点别人的好处,就能说个谎,做个假病例什么的。……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齐巧容越听越不对劲:“齐静言你这话里话外的,什么意思?”
“哦,没意思。我就是跟咱爹闲聊,做个假设。假设吗,不一定是真的,姨娘不是那种人。对吧,爹!”
……齐螎推开了赵姨娘,径自坐下,他这心里,怎么这么不是滋味儿呢,他觉的这个假设,怎么那么真呢?
张神医推门进来,局促的看着几位,这气氛,这局面,他这腿就不由得一软。
“齐老爷,我是不敢骗您的,我也是有医德的。但我也有我的难处,实在是生活所迫,走投无路了。才出此下策,我要有一点办法,我是绝不会做出,这等诬害小姐之事。”
赵姨娘扑上去就撕扯张神医,试图给他施加压力:“你在胡说什么?你这是在污蔑我,信不信……我跟你拼了。”
齐螎抬手,小厮立刻上去将赵姨娘拉开。
“赵晓青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还值得,你亲自动回手。”
赵姨娘起身指着在座的各位,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好,好好。我明白了,这是早就串通好的,你们是在诬陷…诬陷我……大小姐好手段,是我小瞧你了。”
齐静言托着腮帮子看戏:“姨娘,你不用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反咬一口,这张神医还什么都没说呢。行了,张神医你说说看吧,你是怎么诬陷我的?”
赵姨娘立刻向张神医狠瞪过去:“张!神!医!可是他们拿你儿子的性命,要挟你,让你说慌。你不要怕,大可实话说出来,我们老爷可是县令,一定能替你做主。”
张神医为难的看看这头,看看那头,似乎帮哪一边,那放在筹码上的都是自家儿子的性命。
“我……我……时间有点久远,我不太……”
青苗一见他要改口,急的看了齐静言一眼,马上呵道:“有胆做了亏心事,就没胆说出来吗?反正你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你不如就实话实说。反正,你不说也有其他证据,事情做了就会留痕迹的。我要是你,与其两方得罪,不落好,还不如趁早说了实话。”
齐静言笑着冲青苗竖了个大拇指。
齐融心里多多少少也有数了,心灰意冷的拍桌道:“要说,快点说,等我查清楚了,我就将你这没有医德的大夫,赶出陵川。”
“别,县老爷,这陵川是我的根,你让我上哪去,我说,我全说。”
张神医就将赵姨娘如何用一百两银子,收他作假,让他验明病情,还把脉把出了男胎。又如何事先在猪尿泡里灌上猪血,塞在衣服里,做出流产的假象。
其实,赵姨娘并没有怀孕。
齐融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震怒,只是很平和冲着赵姨娘,笑了笑,甚至平静的有些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