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泽州府新官上任,宴请四方同僚,齐融特地赶来泽州,吃了个饭,认了个人,和大家寒暄一番,准备回家。路过齐静言这处,就想上门瞧瞧他们,只见院中空空,铁将军把门。
问了邻居才知道,这对小夫妻半个月前就离开了,听说去了洛阳。
齐融这个愁,好端端的去什么洛阳?别被林世珺拐的给卖了,齐融左思右想都觉得不安心,这婚事啊,还是赶紧办了的好。要不就让他俩都得搬回陵川得了,放在眼皮子底下,他这心里才能踏实些。
齐融闷闷不乐的离去,回去的路上,又瞧见齐巧容要嫁的那世家子,喝的烂醉如泥的在花楼门前和妓子勾勾搭搭。齐融噔时火冒三丈,将马车的帘子一甩。
兴致而往,败兴而归。
齐静言和林世珺来了洛阳已经数日,洛阳不愧为十三朝古都宫阙壮丽,风景优美,名胜古迹如林。就连那享誉一时的八大景,他们也去了一两处。
实在是人太多,他们就想着能游到哪算哪,也不去凑那人多的热闹。
昨晚在夜市上,买了牡丹仙子的风筝,二人今天准备去放河畔放放看。
洛阳这里的牡丹开得最好,关于牡丹的小物件也颇多,除了簪子耳饰各种花仙子的摆件,还有牡丹糕,牡丹粥这等爽口小吃。
不过最让人着迷的,还要属牡丹花样的布料,因着牡丹种类颇多,于这花样搭配也是各有不同,一家小店的牡丹的布料,就有上百种花色,而每家小店各请画师,自成一派,花样别出心裁,各有特色。
齐静言这些天就光顾着逛这些铺子,基本是看着花样就挪不动步。货比三家,一家店就挑这么两三样,没过几天,住的客房都堆满了东西。
要不是马车载不了那么多货,她还得往家买,于那花样更是爱不释手,摸来摸去,一家铺子就能逛半个多时辰。
林世珺逛街,逛的双腿疲软,好不容易,今天得闲,拉着她往河边去放风筝,好歇上一歇。
可她好像意犹未尽,任就念叨着:“洛阳这地方可真好,衣服的花样可比京城多多了。”
林世珺扯着风筝的线,慢慢的将风筝放到半空中,然后把线轴子递给了她,让她接着玩。
“好归好,可我们真的是拿不了。你若喜欢,以后我们有机会再来。”
齐静言惊喜万分,她现在恨不得多长八只手,把那些下喜欢的布料拿回去:“还要来这里吗?那下回,可得多带一些银子,再多带些人马。”
林世珺发愁的笑起来:“喂喂喂……你这是要干嘛?是想将这里的铺子搬空吗?”
“……我没有,再说就算我想,我也没有那么多钱。”
林世珺大笑:“说的也是,要不,我们搬来洛阳住,反正你喜欢这里。”
齐静言扯着风筝走着,喜欢确实喜欢,这里的人也不认识,陌生之余又让她觉的无比的舒心,这里的食物也还算合胃口,这里的景色也好,还有那么多喜欢的布料,而且有些铺子好像在招画师,那些花样,她仔细琢磨了过,没多难,没准她试一试,也能行。
其实她还挺想来这里的,只不过……这样的想法,她不能说出来。这些日以来她一直都在琢磨着,如果有一天她一个人,她该如何的活下去?
“还是算了吧,我舍不得泽州的那处小院子,我也舍不得齐霖,我不想离双亲这么远,一年到头都回不上一趟家。”
“说的也是,有父母在,还是要在父母身边的好。”
齐静言望着风筝,渐渐的飞远看不见:“哇,你看,不愧是牡丹仙子,可以飞得这么高。”
林世珺望去,确实很高,突然一阵狂风大作,那风筝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便向远处栽了过去。
“啊……”
齐静言嘴一撇,懊恼的跺脚:“怎么回事,这也太不经夸了,我这才说了一句好话,它就自暴自弃的掉下来了。”
“哈哈哈……行了,你也别恼了,咱们快去把它捡回来。”
那风筝落得极远,两人顺着风筝线,一边收线一边往前走。
齐静言有些担心:“可千万不要坏掉,足足花了我二百文银子呢,坏了可要心疼死我了。”
“你可打住,少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齐静言赶忙捂上嘴巴,一脸懊悔的样子。
林世珺被她那酸样逗笑,一手指戳着她的眉心:“你呀你……坏了我帮你修还不行。”
“当然不行了,您的手艺,我还不知道,只会越修越破。”齐静言可是见识过他做的风筝,根本是跑的累死,都飞不起来的那种。他以前不服气,还会把买来的好风筝拆了,学着自己做。结果……可想而知。
那买来的,只要经了他的手,就算恢复原样,也飞不起来了。
林世珺汗颜:“……那要不,我在花十几二十文的银子,让店老板帮着修一修。”
齐静言点头如捣蒜:“这还差不多嘛。”
可她万万没想到,别说修了,这风筝她是根本拿不回来了。
二人走了一盏茶的功夫,才瞧见了那牡丹仙子的去处,风筝落在一株梨花树上,那粉色的仙子和映着白色的梨花,仿若站在了云端。
瞧见是瞧见了,不过挡在他们的面前,还有一堵墙。
……
齐静言扯了几扯,发现那风筝根本没扯下来,反而这一拉一扯,直接让它掉到了枝干交叉的空隙中,缠的更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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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怎么办?我的风筝。”
林世珺拿过线轴试了几次,徒劳无功。便扯着嗓子喊道:“里面有人吗?我的风筝掉里面了,能帮我取一下吗?”
喊了几次,也没有得到回应,林世珺想:“好像院中没人,要不我翻进去取出来吧。”
齐静言忙摇头:“别了,我们绕到正门去看一看,让主人帮我们拿一下,别搞得我们像做贼一样。”
……林世珺往左走了几步,一望无际的院墙,根本看不见正门。在往右一瞧,更是看不到边,可能是家大户人家。
“要不算了,这风筝我们就不要了。回头,碰上了再买一个。”
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她现在是怎么想啊,都觉的心疼。这才买了来,玩了一会儿,二百文呢。
“不要……我就要把这个捡出来。”
林世珺一瞧她就是心疼钱,伸手去拿那线轴准备扔进去:“听话,你把这线轴扔到里面前,谁捡到,谁替你接着玩儿呗。反正这东西还能用,也不可惜。”
齐静言一把抱住线轴:“不行,可万一人家不喜欢玩呢?暴遣天物,这扎的多精致啊。”
林世珺拗不过她,只得妥协的向院门的方向出发:“那你在此处等我,不要乱走啊,我去捡出来。”
“嗯。我保证不动。”
林世珺哭笑不得,只好快步的向院墙的尽头跑去,跑了好一会,他回头任然能看到她,心想这光天化日下,应该很安全吧。
他来到正门处,门口里三层外三层挤的都是人,府门旁边搭着高台,敲锣打鼓的瞧着十分热闹。
一瞧见匾额上“杜府”两个大字,林世珺知道一定是落到里边去了,见门口站着一小厮。
林世珺挥着手,往里面挤了挤,眼看就要到了那府门前,又被汹涌的人潮推出了门外,挣扎的三回,他有些泄气。
这帮人,都堵在这干嘛呢?
林世珺往后退了退,这才看清,门口旁边,那搭建的高台是做何用的。
一貌美的女子手捧着绣球站在高台上,身后坐着父母,一小厮提着铜锣,似乎是一声锣响,便要择婿了。原来是抛绣球选婿呢。
只见人群中有三个公子哥在小厮的拥护下,各占据着一方有利的位置,十分扎眼。
人群中不乏有人呼喊:“杜小姐,我在这,我在这。”
林世珺一瞧这阵势,别说人家这么忙,不能帮你取风筝。就是能帮,你想往那门前凑,这帮人也不让啊,他们可不管,你取不取风筝,只当你是要抢绣球呢,他摇头叹气。
“小女如兰,双十年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特抛绣球招一夫婿入赘,18岁到25岁的未婚配男子,肯入赘的请上前来。”
林世珺转身离去,就被人群中突然退出的一些人,挡住了去路,许是这些人都不太符合要求吧。
只听一声锣响,那杜家的小姐,便将绣球高高的抛起。直直的落入一个书生怀中,可一旁的人眼羡书生得绣球,将书生手臂一打,那绣球又被击打了起来。
你抢我争,绣球迟迟落不下来。
林世珺好不容易逃离的人群,听到惊呼,这么一回头,就被那上蹿下跳,飞出场外的绣球,迎面砸在脸上。这一下砸的他眼冒金星鼻尖发酸,捂着脸疼的蹲了下来。
杜府的小厮,捡起地上的绣球,赶忙搀扶起他来,热情的询问道:“敢问公子名讳?”
林世珺闭着眼睛,捂着鼻子,疼的是呲牙咧嘴:“林世珺……”
“你帮我拿一下。”林世珺顺手将绣球,接了过来,就听见那小厮扯着嗓子喊。
“老爷,新姑爷的名字叫林世珺。”
林世珺一愣,看着怀中的绣球暗骂一声,坏事了,这球他可帮着拿不了。往小厮怀中一放,转身就跑。
“不好意思,我不准备接的,你们继续抛。”
……可没跑出三步远,林世珺就退了回来,看着面前几位凶神恶煞的大哥,手提着明晃晃的片刀,转身将绣球抱了起来。
“那个我想这里有误会……我不在你们的适婚年龄内,而且我已经成婚了。”
几个大汉可不听他的,直接将他推搡到台上去。
人群中的三位少爷可就不干了,一个骂骂咧咧自认倒霉的走了,一个一言不发的瞧着好戏,最后那个大呼着不公平,要从新再来,看着林世珺那架势恨不得将他生撕了。
小厮们也跟着那少爷喊着:“不算!不算!重来!重来!”
林世珺一脸无辜的被带到老爷身边:“杜老爷,我就是路过,真的没想接这绣球,还请令媛重新抛出绣球,而且我已有妻室。”
杜老爷丝毫不听:“姓甚名谁?哪里人士?家中可还有什么亲眷?”
……林世珺见他不为所动,只得回答:“林世珺,泽州陵川人。父母十岁时相继离世,但已经娶了妻,还有一个旁亲的弟弟。”
杜老爷招来小厮,在他耳边叙述了几句:“去查吧。”
“杜老爷你看这绣台下面多的是才郎,您何必看上我呢,我妻子还在等我,我不回去,她该着急了。”
杜老爷只是笑着拍了拍他的手:“少年莫要心急,只要你娶了我女儿,我可以给你我一半的家财,我可是这洛阳城的首富。”
林世珺楞了:“杜老爷您就莫消遣我了,您既然是首富,什么样的人家不能为令媛寻呢?何必盯着我不放,我这属实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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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老爷指了指小厮,敲锣的小厮一声清脆的锣响:“我杜家小姐已然觅得佳婿,还请众位公子各自归家。”
只听那叫着不公平的少爷说道:“我瞧着,人家公子不愿意。如兰表妹,你就不要执迷不悟。还是趁早嫁了我的好,免得守寡,让我心疼。”
杜如兰微微福身:“多谢表哥厚爱,只不过夫婿,老天爷已经帮我选好了,就不劳表哥挂心了。”
林世珺赶忙接着话茬劝道:“我觉的这公子哥,待令媛一片诚心,不如就选他吧。”
“住嘴!”
……这哪里是选婿啊,这老头是分明是在抢婚啊。哪有这样的事啊,林世珺左看看,右看看想着趁机溜走。
方才纠缠不休的公子又接着说道:“表妹,除非那小子能出来说,就要娶你。我就死心,否则休想。”
“好。”
齐静言蹲在墙边,左等右等,等不来。这林世珺去哪儿了?走丢了,迷路了,半路摔倒了?她心急如焚,决定去正门一看究竟,他到底搞什么鬼呢。可她又怕自己一走开,他就到了。干脆就将线轴扔到院中,以防他到了,拿不到线轴不好取风筝。
便一个人往正门去了。
杜如兰从擂台走到这边来,向林世珺行礼,表达了自己的歉意:“林公子实在是对不住,我们并不是要为难你,因瞧着公子面生,似乎不是本地的,所以才想让你帮个忙。”
林世珺连连摆手:“托姑娘看得起,这婚姻大事的忙,我可帮不了,你还是另找他人吧。”
杜如兰娓娓道来:“其实按理来说,我应该早就嫁出去了。你也看见了,刚才台下有三家公子,都向我家提了亲,谁都不肯让谁。这一拖就是三年,硬是将我托到了二十岁。我不能跟他们再耗下去,可因着他们三家放出话来,这洛阳城没有了,愿娶我的人家。原本我就想随便扔吧,他们三个人中选一人就好,各凭本事的事,也怨不得谁。可偏偏落到了你手中,这下我们家就谁都不用得罪了。”
???“姑娘,这忙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爱莫能助,我家中还有妻儿。”
“我不用你娶我,只要你当着他们面说一声,让他们死了这条心罢了。我绝对不会为难你一分一毫,下了这个台子,你愿去哪去哪,公子你就帮我这一回吧。”
林世珺摇头不肯:“你只想这三家不用得罪,可你没有想过,你如果嫁了他人,那么这三家就都得罪了,别人等了你三年,你何必如此绝情。”
“他们等的又不是我?他们等的不过是我家的家财。”
“那既然如此,我就更不能断人财路了,断人财路是要命的。”林世珺退缩着,连连摆手。
杜如兰突然拿出把匕首抵着自己的脖子:“那好,既然如此,我就死在这里,你休想逃脱这杀人的嫌疑,想必他们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喂喂喂……姑娘你冷静一点。杜老爷你快劝劝你的女儿?这叫什么事儿嘛?”
林世珺期盼的看向杜老爷,只见杜老爷摇头叹气,丝毫不理会。喂……这一家子人有没有搞错,问题不自己想着解决,寄予在别人的身上算什么?
“好,好好,小姐你将刀放下。我就照你说的做,不过,我先说好。我只在这里帮你,帮完了。其余的,都不关我事,杜老爷你看如何?”
杜老爷点了点头:“公子能这样帮我们,就是最好的。”
“那你们可要说话算话!”
在小厮的挟制下,林世珺被搀扶到台子中间,同杜如兰站好,拱手道:“不好意思,夺了各位所爱,实属无奈,难消美人恩。”
那叫嚣的男子骂骂咧咧死活不肯答应,无奈被下人拉走。
那靠着墙,一直旁观的公子突然开口:“杜伯父,这又是何苦呢,让小姐落下克夫丧偶的名声,不好吧。”
“不劳方公子费心,我若落的这等名声,我就削发为尼。”
……“杜如兰,你休要胡闹。”
“方寒,你也不要太过分。”说着杜如兰便挽住了林世珺的胳膊。
林世珺一脸无奈,你俩郎情蜜意的,争这口舌做什么。这一个两个都是些什么人?还威胁老丈人,威胁新娘子,你们就不能好好的议个亲事吗?
他极为嫌弃的往旁一看,就见齐静言双手叉腰,气鼓鼓的看着他。
遭了,差点把她给忘了。
……
齐静言一口银牙咬碎,王八蛋……让他过来捡风筝,他去捡了个新娘子。去死吧,在也不要理他了。
虽然她心里,将他骂了百十来回,可还是走了过去:“林世珺,你给我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