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不知道是不是要下雨的缘故，都城内外透着股子诡异的黑，有种风雨欲来的压迫感，路上尽是匆匆往家里赶的行人。</p>

调转回去的马行至一半，谢朗忽然抓住了手中缰绳，马受惊，几乎整个立起来。</p>

不对！此时此刻宫里十有八九已经发现启献帝的尸体，院判也好德妃也罢，肯定不会自揽责任，准是把过错推到不在当场的他身上了。</p>

那他还回皇宫干什么呢？回去绝对是死路一条！</p>

不行！不能就这么乖乖等死，他复仇的结果可没有考虑过把自己的命搭进去，至少不是这么轻易搭进去。</p>

谢朗在马上细细盘算，他原本最大的靠山是启献帝，现在靠山倒了，试问谁会替一个无根无基的皇长子去指证身怀六甲的德妃！更何况宁王是众望所归的天子，谁会这么费力不讨好地站出来替下任天子的对头伸张正义？</p>

所以他要逃，他必须得逃！</p>

好在之前部署的一些东西还能用，逃出去非但有活命的机会，甚至有可能翻盘，然而回去自投罗网的话，却是不可能再容他继续在这世上待下去的！</p>

眼下边境蠢蠢欲动，不正也是他的机会吗？</p>

南诏虽然刚刚签了议和书，但南诏王真的就没有想过替自己再争一争？</p>

既然如此，那就势必需要一个对大楚了如指掌的人，眼下走投无路的自己不就是绝佳选择吗？</p>

既然已经穷途末路，那为什么不索性与南诏联合起来再将原本可能属于他的天下拿到手？</p>

成王败寇，这是他眼下唯一的一条生路！</p>

想到这里，谢朗猛地勒紧马缰，随即调转方向，快速朝着城门附近方向跑去！</p>

根据他的经验，事发之后，后宫势必要忙乱一阵子，所以城门守卫不会那么快得到命令，他逃出去应该还有点时间，够他夺路出城了！</p>

只要出了城，他的前途命运便由他自己把握了！</p>

那匹马一骑绝尘，朝着宫门飞驰而去。</p>

***</p>

此时此刻宫中，陆夭正不住劝慰太后，外面一个内监进来低声禀报。</p>

“禀太后，禀宁王妃，宗室的亲贵还有内阁大臣们已经进宫来了，您看是请进来还是……“</p>

太后微一愣怔，才想起来这档子事儿。</p>

她下意识回头看向陆夭，用眼神示意，人还没咽气，这会儿众人都到了，等下好说不好听的。说起来，人还没死就先把人都叫来了。</p>

“人怎么样？”她将声音压至最低，“还在吗？”</p>

陆夭都不用过去，打眼一扫就能看出个大概，启献帝鼻息虽弱，但还是能看出轻微起伏的。</p>

“要让他这会儿清醒片刻吗？”陆夭摸摸腰间荷包，一时半刻回光返照应该不难。</p>

太后略一琢磨，启献帝若是驾崩，宁王作为储君，应该是名正言顺的继位者，就算退一步说，没有遗诏，也不是什么大事。</p>

可万一若是在这清醒的片刻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反倒适得其反。想到这里，她微微摇头。</p>

“还是让皇帝安安静静去吧。”</p>

陆夭会意，冲内监点点头。</p>

“传唤诸位宗亲过来在门口候着，等着见皇上最后一面吧。”</p>

启献帝眼下这种情况，若是没有外界刺激，十有八九是不会有反应的，安安静静逝去只是时间问题。</p>

若是有需要，她甚至可以助人一臂之力，让他去得舒服点，只是不知道太后和谢知蕴愿不愿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