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夭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思念如潮水般翻涌而来，眼泪早已不争气地像断线的珍珠般成串地落下。从初夏到深秋，分明不过半年光景，可在她心里，仿佛是过了一生般漫长。</p>

起初，她只是日日盼着他回来，她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每天睡到晌午才起，到了晚上就呆坐在院子里看云看月看星辰。</p>

后来，她开始担心他的安危，她想着他是不是又添了新伤，她不在身旁，谁来给他这么好的伤药。</p>

再后来，她知道他来看她了，即使如墨的夜色中她什么都看不清楚，但她能感觉到他坚定有力的心跳。那些喧嚣的夜里，她知道，他就在那里，与她遥遥相望。只是如此，她内心便满是欣喜。</p>

防风邶含笑将小夭拉入怀中，紧紧拥住。</p>

“相柳…”小夭环着他的腰，在他怀中喃喃。“你疯了吗，这里那么危险….”</p>

“你叫我什么？”防风邶低声问。</p>

小夭的眼泪滴在他衣襟上，晕染开一朵又一朵的小花，“现在不比从前，外面有重军把守，你这样贸然前来，知不知道有多危险。”</p>

防风邶不在意的笑着，捧起她的脸，又问，“你刚才，叫我什么？”</p>

梦中来了无数次的人就在咫尺间，俊美的脸庞有些许清瘦，眉眼间皆是温和的笑意。小夭脸微微一红，低声唤道，“夫君。”</p>

微凉的唇落下来，落在眼角，落在脸颊，又落在唇畔，咸涩的泪水被一一吻去。</p>

“今夜的月亮是一年中最圆的，夫人可愿随我去寻欢作乐，共赏海上明月？”</p>

防风邶低沉的声音滑进她耳朵里，伴着温热的气息，吹拂得小夭身子发软，只能温驯地靠在防风邶肩头。</p>

玱玹站在门口，静静看着在院中相拥的两个人，目光清冷。</p>

他先前去探望了禺强的伤势，从帐中赶来，本想将昨夜的那场战况告知小夭。他不得不承认，相柳不仅擅于兵法，更深谙人心。</p>

赤水丰隆心系神农馨悦，这仗打得贪功冒进，轻信探子探来的消息，却没判断出是相柳故意为之。禺强与赤水献又情深意浓，一旦其中一方受伤，另一方心绪必乱。将领一乱，底下的士兵群龙无首，一击即溃。</p>

玱玹还从禺强口中得知，昨晚他带兵围攻相柳，他虽被相柳所伤，但混战中相柳亦受了伤。相柳伤，不知小夭的心绪能乱成什么。</p>

“小夭。”玱玹叫道。</p>

防风邶泰然自若地松开小夭，回身微笑着看向玱玹。</p>

玱玹走到他们跟前，笑问，“你回来了？”</p>

“嗯，刚回。”防风邶漫不经心地答。</p>

他们面上都粉饰得毫无破绽，仿佛真的就是普通的街坊邻里，串个门，互相家长里短地闲聊几句。</p>

“晚上一起吃饭？”说着，玱玹又回头吩咐潇潇，“今晚多准备几个小菜，若是有酒，也备一壶。”</p>

“不用了，晚上我和邶要出去。”小夭忙着制止潇潇。</p>

“现今整个清水镇都是我轩辕的军队，哪来的酒楼饭馆让你们出去吃饭？”玱玹看着小夭，柔声问道。</p>

“你不用管。”说着，她拉起防风邶的手腕就往外走去。</p>

玱玹眼看着小夭与防风邶手牵手头也不回地离去，他突然想到了最初在轩辕的那些日子，他就是这样眼睁睁地后知后觉地，看着防风邶，从朝云殿，从他在轩辕城的府邸，轻易地，一次又一次地把小夭带走。</p>

近些年来，回首过往，他常常懊悔，如果当初，有那么一次，哪怕就一次，他拉住小夭，叫她不要跟防风邶走，如今一切会不会截然不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