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脑勺痛的要死。</p>
穆宁眯着眼睛直起身子。</p>
又是这个令人深恶痛绝的脸。</p>
这张脸已经烦扰他很久了。</p>
...</p>
那天，魏明安把他的账本拍到他面前的时候，他沉默了。</p>
这是他亲自做的假账。</p>
为了...</p>
江辞问他，“你这么多年的利都哪里去了啊，穆宁，你的本事不该如此的。”</p>
他又沉默了。</p>
穆宁平静地看了他们两个一眼，“你们以为我想吗，我早就盘不出新利了。”</p>
“喏，说说吧。”</p>
魏明安轻声道，“你一直是我俩很欣赏的对手。”</p>
“我知道你们肯定能瞧出来是假的”，穆宁忽然就笑了，浓重的脸色蓦然颓下，并没有很惊讶，勾着唇角，幽幽瞥他们一眼，“我亲自做的。”</p>
“自从发现钱庄的银票有问题，我就被缠上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穆宁反倒异常平静，淡淡噙着笑，“胃口越养越大，我还有钱吗？”</p>
“我还能有钱吗？”</p>
穆宁又笑了，连声笑着。</p>
越来越放肆。</p>
朗声的笑，在空旷安静的房间，盘旋环绕。</p>
“我没有办法了”，穆宁收起笑，手指交叠，淡淡道，“我没有办法了。”</p>
江辞和魏明安许久未言一词。</p>
穆宁瞧见他俩一齐的沉默，就想笑，手掌紧攥着的茶叶盒敲击着桌面， “我不该做假账吗！”</p>
“我不能做假账吗！”</p>
“我挣了！那些钱我挣了！”</p>
穆宁拔高音调，几乎在吼，“我能怎么办！”</p>
江辞轻飘飘地放下他一直捏着的纸，边缘已经有些褶皱。</p>
他那时候什么表情都没有。</p>
默默看了几眼放任自己发疯的穆宁。</p>
江辞弯起眼眸来，唇角也齐齐端起。</p>
凌厉的眉宇舒缓下来。</p>
看似他在温和地笑，实则也没有，眸底一片凉薄。</p>
“做假账让你很骄傲吗穆宁”，江辞靠回了椅背，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茶，这才徐徐道，“失败，挫折，不是什么大事。”</p>
“你挣的钱都没有了。”</p>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p>
江辞一点也不急，浅浅淡淡地噙着笑，“甚至，被人侮辱，也不是什么事。”</p>
有些话不需要说的太清楚。</p>
江辞和魏明安早已明白。</p>
“什么是大事呢”，江辞抿唇轻笑了声，“你的眼界，太小了。”</p>
“穆宁。”</p>
一直没说话的魏明安瞥了他一眼，桌下的手轻轻拍了拍他。</p>
江辞也没瞧他，手指拨了拨他的手，“归根结底，穆宁，你的能力，不足以让你翻盘。”</p>
小美人的小兔子吊坠被江辞戴在手腕上，隐在袖子间。</p>
魏明安撩开袖子，逗这个假正经。</p>
江辞拍开他的手，把袖子遮上。</p>
烦人玩意。</p>
揭他老底。</p>
魏明安被江辞按住手也不恼，笑盈盈地抬头望向穆宁，“傻瓜，你该提升自己啦！”</p>
“做假账没什么好值得骄傲的噢”，魏明安嗤了一声，“你那假账我俩全都看过了，是做得挺好，但你做的也不是看不出问题好吧。”</p>
“不然我俩怎么发现的呢？”</p>
“穆宁”，魏明安摸摸小兔子挂件，接着道，“无论你是心有不甘，难以接受自己这么多年的钱财两空，还是被羞辱，被欺负后变坏了，不是我俩认识的那个穆宁了，你都需要提升自己了。”</p>
“我俩当然希望是前者，这样你这个人还有得救”，魏明安曲指敲了敲桌面，“不枉我俩千里迢迢来这一趟。”</p>
“给你个机会。”</p>
“你愿不愿意？”</p>
...</p>
他娘的，穆宁心里咒骂着站起身来，心里的怒火也是噌噌地往外冒，不忍了！</p>
一拳砸过去。</p>
穆宁咆哮，“姓高的！你又发疯是吧。”</p>
“怎么跟我家少爷说话呢！”</p>
穆宁甩开上来压制他的人，扑过去接着揍。</p>
他什么也不想管了。</p>
烦死了烦死了！</p>
他先出了这口恶气！</p>
直到脸颊被粗糙的鞋底按在地面上，穆宁气喘吁吁地笑了起来。</p>
管他呢。</p>
爽。</p>
高澍是一个纨绔少爷。</p>
磋磨人的法子那是一套一套的。</p>
穆宁受够了！</p>
他的几个狗腿子家丁迅速把穆宁按倒在地，五花大绑了。</p>
穆宁噙着笑，冷意十足地仰头看。</p>
“宽限你几日了”，鞋靴踢着他的脸，高澍居高临下地盯着他，“钱呢？！钱呢！”</p>
穆宁冷冷哼着，啐了一口，“没有！”</p>
“有钱才能赚更多钱”，穆宁不屑地大笑，“你给我留钱了吗？无知小儿！我呸！”</p>
“哟呵，胆子大了啊。”</p>
穆宁也不知怎的，今日就是火气十足。</p>
江辞和魏明安也就吓唬了他那一天。</p>
后面在外给他留足了脸面，穿戴打扮倒也不算个杂役。</p>
穆宁冷嗤一声，心里忧愁他的衣裳。</p>
一月一两银子，他得还到哪辈子去！</p>
“跟你说话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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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放屁呢”，穆宁呸了一口，“滚！”</p>
就打死不给了，怎么的，有本事他高澍就把他打死！</p>
穆宁梗着脖子扭开头。</p>
...</p>
他都记不清多久了。</p>
穆宁就是不想搭理这个高澍。</p>
看到他就想吐。</p>
不过他也确实把这纨绔爷惹毛了。</p>
侮辱人的花样简直不重样。</p>
魏明安说的对！</p>
做人得有骨气！不给就是不给！</p>
穆宁嘶嘶着抽气，还不忘呵斥，“姓高的，有本事你就抽死我，呸，不给就是不给，一分没有！”</p>
凌冽的寒光朝穆宁打着转儿袭来。</p>
穆宁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等待着疼痛。</p>
却是身间一轻。</p>
咚得一声响。</p>
树上吊着的人实打实地砸到了地面上。</p>
两个人影翩翩落下。</p>
一个穿着张扬个性的天蓝直裰，另一个穿着稍显温和的竹青锦袍。</p>
刀刃飞回。</p>
江辞浅浅勾着唇，“这位高少爷，抓我的人，跟我说了吗~”</p>
魏明安拿着帕子擦拭着匕首，凑到唇边吹了吹，漫不经心道，“一个门楣，一个马车，记得赔偿。”</p>
“否则我拆了你的门。”</p>
魏明安把玩着手里的匕首，朝江辞看了一眼，笑了，“好久没玩刀了。”</p>
江辞耸眉，“我也是哦。”</p>
魏明安丝毫不慌，手肘支在江辞肩膀，仰着头，满是桀骜不驯。</p>
他朝那边勾勾手，“过来，穆宁。”</p>
穆宁鼻间酸涩，好想哭。</p>
他扭着身子想起来。</p>
但是被人踩住了。</p>
穆宁拼命咬牙，你们两个...</p>
怎么两个人...</p>
“快跑啊，跑！”</p>
危险啊。</p>
江辞和魏明安同时低头笑出声。</p>
“嘿哪里来的狂妄徒子”，高澍的手下和他一样无礼，叨叨个没完。</p>
魏明安不耐地拂了拂耳朵，“聒噪！住口，别吵了！”</p>
手腕瞬间翻起，刚刚擦拭个不停的刀刃顷刻间飞出。</p>
“哦额，少，嗯额，爷。”</p>
剩下的话语湮没在了汩汩的血泊中。</p>
踩着穆宁的那个家丁，咣当一声，倒在了他身上。</p>
穆宁一脸懵。</p>
江辞噗嗤一声笑出来，举着大拇指称赞，“好刀，宝刀未老。”</p>
魏明安也笑，指着刚才那棵树，江辞一个匕首甩过去，穆宁立刻就掉下来了，“你也不赖噢。”</p>
他俩在这旁若无人地聊着天。</p>
那群人叽叽喳喳啥，他俩也没管。</p>
“大胆！”</p>
魏明安和江辞浑然未动。</p>
在第一只手即将拉扯住魏明安时，一道纤白身影从天而降，将他踢了开来。</p>
“让你碰我二哥了吗！”</p>
沈离呵斥，“我二哥的衣裳很贵的，赔的起吗！”</p>
身后响起两声笑。</p>
魏明安抚了抚她的发髻，温柔道，“小心点。”</p>
沈离回头朝他们两个甜甜一笑，“还能赶上刚出锅的烤包子~”</p>
江辞盯着她，颊边梨涡浅浅，整个人都柔和下来了，眨眨眼，“今天辛苦噢，有你爱吃的白羽鸡~”</p>
沈离尖叫一声，“打架去了！”</p>
魏明安和江辞在后面看。</p>
“哟，骂我妹妹”，江辞刚才还在事不关己的点评，听到有嘴巴不干净的骂沈离，立马反手甩出手里的匕首，甩到了那人的嘴巴里，“该！”</p>
魏明安在旁边鼓掌鼓得响亮。</p>
沈离还不忘把被三个人死死压住的穆宁解救出来。</p>
穆宁憋得脸都红了。</p>
“过来，穆宁”，魏明安又朝他勾勾手。</p>
穆宁艰难地直起身子，拱了拱，在努力站起来，但失败了。</p>
魏明安捂着嘴偷笑，和江辞站在混战现场讲悄悄话。</p>
“你说他不会爱上咱俩吧~”</p>
江辞失笑，“那不好说。”</p>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的穆宁，连滚带爬地蛄蛹过来了。</p>
红红的眼睛，眼尾委屈地耷拉着，眼眶湿漉漉的，跪在地上瞧他们两个。</p>
江辞和魏明安双双没忍住笑。</p>
没人动。</p>
江辞笑得眉眼弯弯，稍微弯下点身，和他对视，“有骨气有血性，是不是感觉不错？”</p>
穆宁猛猛点头。</p>
结果点头幅度太大，一头栽倒过去了。</p>
江辞和魏明安又笑成一团。</p>
栽倒的穆宁咕咕哝哝地又努力爬起来了，依旧委屈兮兮地跪在他俩面前。</p>
魏明安笑盈盈地弯腰拍拍他的脸，“放松，给你取下来。”</p>
这个是他俩在这儿作威作福的时候，那边有个家丁，咣得一下，把手里拿的马鞭塞进了他的嘴巴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