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梵迦也喉结滚了滚，没说话，只是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缠在我脖子上。</p>

羊绒混着他身上的特有的味道，是这漫天风雪里唯一的安稳。</p>

其实我知道他为什么非要来这儿。</p>

在记忆碎片里，有一幕我们曾被困在雪山上，只不过那个时候的我，没挺过去。</p>

他心里遗憾。</p>

亦或许，只是想在这离天最近的地方，在生死边缘，抓住一点纯粹的东西。</p>

抓住彼此。</p>

他想来，我就陪他。</p>

这鬼地方，空气稀薄得跟没有似的，每一步都踩在生死线上。</p>

再往上爬时，雪小了点，天边开始泛出鱼肚白。</p>

梵迦也依旧走在前面为我开路，冰爪踩在冰面上的咯吱声，规律得像心跳。</p>

我数着他的脚印，一步一步跟，恍惚间觉得这路没有尽头，我们俩会永远这样走下去。</p>

直到变成两具被冰雪冻住的雕塑。</p>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我掐灭了。</p>

不吉利。</p>

"符三，看！"</p>

梵迦突然拔高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音。</p>

我费力地抬头，正好撞上第一缕金光撕开云层。</p>

脚下是翻滚如波涛，无边无际的云海。</p>

在初升朝阳的渲染下，镀上了一层熔金般壮丽璀璨的光边。</p>

万道金光刺破云层，如同神只的利剑，将整个灰白的世界劈开。</p>

天空是纯净到极致的蓝，蓝得让人心颤。</p>

阳光毫无遮挡地洒在身上，驱散了刺骨的冰寒。</p>

我一把扯下防风镜和氧气面罩，贪婪地呼吸着冰冷却无比清冽的空气，肺部那火烧火燎的痛感奇迹般地缓解了。</p>

劫后余生的巨大冲击和眼前这震撼灵魂的壮美，让我浑身都在微微发抖。</p>

眼泪毫无征兆地就涌了出来，被风吹得冰凉。</p>

梵迦也也摘下了面罩。</p>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映着漫天霞光。</p>

他定定地看着我，看着我被风吹乱的头发，冻得通红的脸颊，还有脸上未干的泪痕。</p>

然后，他伸出手，粗糙的拇指带着手套的纹理，极其轻柔地擦去我脸上的冰泪。</p>

“傻子。”</p>

他的声音有些哑，带着剧烈喘息后的余韵，每一个字都砸进我心底，“哭什么。”</p>

我没说话，只是猛地扑进他怀里，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抱住他冰冷坚硬的外套。</p>

脸埋在他胸口，听着他胸腔里同样剧烈却沉稳的心跳。</p>

劫后余生。</p>

天地浩渺。</p>

只有他。</p>

"冷吗？"他的手臂瞬间收紧，勒得我几乎喘不过气。</p>

我往他怀里钻得更深，鼻尖蹭着他冻得冰凉的锁骨。</p>

"还行。"</p>

"刚才怕不怕？"他低头，呼吸落在我额头上，带着稀薄空气里特有的微腥。</p>

"怕。"我老实承认，"怕那‘命运’总是和我作对，怕咱俩死在半路上。"</p>

他低笑起来，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身体传过来，震得我心口发麻。</p>

"不会。"</p>

他说，"这次，你不说死也死一块儿，也算圆满。"</p>

我突然就鼻子酸了。</p>

这人总是这样，说情话都带着股血腥味，却比那些花前月下的誓言更让人安心。</p>

"梵迦也。"我抬头，迎着他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你说母神眷顾我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