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很轻：“那你就去死吧。”</p>

——</p>

“文茜？”</p>

走廊的另一侧，不轻不重的脚步声缓缓响起，是阿米尔。</p>

文茜提剑动作慢了一下，伽夜抓住这个空子，就顺势反握住了她的手，有点急促地道：</p>

“快，跟我走。”</p>

新信仰神脑袋上缓缓浮现出一个问号。</p>

——这人谁？有病？</p>

她抿了抿唇。</p>

《——求问，我要杀的死对头突然脑子坏了还举止诡异该怎么解决，急！》</p>

走廊那边的阿米尔似乎没听见声音，又返回了原来的路，脚步渐行渐远。</p>

她皱眉停顿了下，微一用力挣开那只手，浑身上下都写满了那种冷淡的厌倦，让他不由自主地恐慌起来。</p>

好像下一瞬间这个人就要离他更远似的。</p>

他不觉脱口而出：“我……”</p>

文茜又看他一眼。</p>

他却因为这冷冷淡淡的一眼多了某些力量似的，重新喋喋不休地说下去：</p>

“……我知道你不想看见我，觉得我没良心没感情十恶不赦是个混蛋这些都无所谓，但我不希望你不知道自己现在陷入了什么处境，你在被飞涟、也就是所谓天道一点一点控制。”</p>

“这种过程严格来说和耀真的堕化没什么不同，并且是不可逆的。就像耀真曾经历过堕化，便是你逆转时间也不能挽回她——你应该对此深有体会。”</p>

他深吸了口气，缓缓松下去的同时也继续开口，他觉得自己不能停下来，如果停下来，他不知道该用什么面目看她，只能一直说下去，刻意忽略那份迫切里的空茫，</p>

“……平心而论，我希望你好，不要步她的后尘，如果你相信我，我可以帮你拿回天道取走的东西，不需要你付出代价，是我情愿帮你的。”</p>

“你凭什么情愿帮我？”</p>

“凭我喜欢你。”</p>

“……”</p>

这句话出口的时候，伽夜觉得头脑一热就冲出了口，真正说出去之后，他反而愣了一瞬。</p>

就好像，他吐出来的不是简简单单一句话，而是他数千年如一日积在心上的陈疴，是淋漓的心尖上的血，等到落到实处，他才发现那颜色的过分鲜红。</p>

这一地零落真心，他到此刻才看清。</p>

被剖开了碾碎了砸在地上，他杵着愣着不肯去看，鲜血都已经蔓延成河流淌到他的脚下，他才恍然发现那来自自己。</p>

他颓然地后退了一步，垂头丧气，不知所措。</p>

他摊开双手，上面沾满了自己或别人的血，糜丽的血色怎么洗也洗不干净，无数恐慌纷至沓来，几乎把他席卷。</p>

他捂住心口，千年前被捏碎的心脏又开始隐隐作痛，他看见过去的她戴着鬼面，怀抱鲜花。</p>

那束花那么艳，花瓣被粉碎的时候同样无比华丽，漫天飞舞。</p>

他疼得不能呼吸，急促的喘着气，好像下一秒就要力竭。</p>

这是一段可以堪称世界第八大奇迹的话，是来自死神的歉疚。</p>

文茜无动于衷地抬眼：“…那又怎样？”</p>

——她听不懂。她不明白。</p>

他曾无数次想过那个人脸上可能出现的神情，无论她对自己是悲伤失望还是恨不得杀了他解恨，他都能接受而绝非今天这副轻描淡写的样子——</p>

达摩克利斯的剑终于落下头顶，千年前由他亲手射出的利剑投进了自己的胸口，他终于明白“悔恨”的两个字，一笔一画，在宿命的悲哀苦恨之中清晰落成。</p></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