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国公府。</p>

杨氏每日汤药不断，可身子却总也不见好。</p>

甚至每况愈下，整日恹恹的，就为着姜璃口中那一丝缥缈的希望。</p>

与其说是希望，倒不如说是自己骗自己。</p>

沈芷嫣侍奉杨氏喝完药，将药碗放在榻边的小几上，垂眸不语。</p>

知女莫若母。</p>

看着沈芷嫣微微蹙起的眉头，杨氏知道，她心中装着事儿。</p>

“嫣儿，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杨氏轻轻说道。</p>

沈芷嫣微微抬头，目光闪烁。</p>

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思绪在内心反复挣扎，却又一次次推翻自己的决定。</p>

“母亲，我想去救她。”</p>

她终于鼓起勇气说道。</p>

杨氏握住被子一角，她其实猜到了。</p>

并非是她看轻自己的女儿。</p>

只是沈芷嫣自幼被她娇养着长大，就连后宅中的阴私手段都鲜少见到，又怎能有本事从宫中救出姜璃呢？</p>

“母亲并非想阻拦你，”杨氏无奈地叹道，“只是你此去，无疑是自寻死路啊。”</p>

沈芷嫣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容，“母亲，往近了说，女儿与阿璃是姐妹。既是姐妹，自该福祸同享。怎能在此时将她推出门外，以求我们自保呢？”</p>

“往远了说，她只是沈家的义女，如今连名字都已从族谱中抹去，与沈家再无瓜葛。”</p>

沈芷嫣轻咬下唇，低声继续道，“让她为沈家去送死，女儿心中实在过意不去。”</p>

杨氏心中百感交集。</p>

其实，在沈北岐之后，沈芷嫣之前，她还曾有过一个女儿。</p>

只可惜那个孩子先天不足，出生时气息微弱地哭了两声，便夭折了。</p>

杨氏为此悲痛了几年，直到沈芷嫣降生，她才将对上一个女儿的遗憾，全部倾注在沈芷嫣身上。</p>

也正因如此，才造就了她单纯善良的性格。</p>

如今，她已然长大。</p>

鸟儿终将离开巢穴，独自展翅翱翔于蓝天。</p>

“好，你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吧，无需顾虑母亲。”</p>

沈芷嫣闻言，满脸诧异地看了杨氏一眼，为她的应允感到惊愕，“母亲竟然同意我去？”</p>

“说实话，母亲并不赞同你的想法。”杨氏微微一笑，“但你说得没错，这本就是沈家的劫难，不该让璃儿一人承受。”</p>

......</p>

姜璃烧得昏昏沉沉。</p>

身体时而冷得瑟瑟发抖，时而又热得大汗淋漓。</p>

宫女已经为她更换了衣裳，身上的伤口也都仔细地上了药。</p>

眼皮似有千斤重，她能听到来来去去的脚步声，能闻到屋中弥漫着的浓烈药味。</p>

却像陷入梦魇中，始终无法醒来。</p>

不知是谁轻轻将她揽入怀中。</p>

抱起她时动作轻微，小心翼翼。</p>

仿佛在呵护一件稀世珍宝。</p>

她恍惚间想起，那一年，她与沈芷嫣一前一后感染了时疫。</p>

沈芷嫣发病时，她只是觉得头有些沉，便没有当回事儿。</p>

谁知刚回到清晖院，她便昏了过去，失去意识前，她听到紫鸢和杏萍两人的呼喊声。</p>

再次醒来时，她被他揽在怀中。</p>

她睁开眼，看到少年漂亮的桃花眼中，涌动着她好久好久都未曾见过的切切关怀。</p>

像冒着袅袅热气的温泉，能轻易叫人的心软的不成样子。</p>

好像就是从那一夜开始，她开始变得依赖他，依赖得有些过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