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同的另一头，是临阳有名的花街。</p>

瓦舍里悠扬的胡乐随着夜风飘来，伶人咿咿呀呀地唱着你侬我侬的曲子。</p>

沈北岐黝黑的瞳眸微微转动。</p>

内心深处某个空洞许久的地方，仿佛被一团棉花严丝合缝的填满，柔软的不成样子。</p>

将她的手握在掌心，他笑道，“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p>

“不告诉你是因为...因为…我觉得，你会嫌弃我。”</p>

沈北岐眉心蹙起。</p>

他想过千百种回答，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一种，“我会嫌弃你？”</p>

姜璃点点头。</p>

“那时的我，年纪尚小，就……”</p>

她稍作停顿，接着道，“其实，连我自己都觉得，我有些不知廉耻，竟然对身为兄长的你，萌生出了不应有的心思。”</p>

这是真心话。</p>

她一直以来，都是这么认为的。</p>

他视她为亲生妹妹，疼她宠她一场。</p>

她却对他，悄悄生了龌龊的心思。</p>

这样的话，她要怎么说出口，她又如何能告知他，她的心中一直都有他。</p>

“如果，没有那一夜的荒唐，没有这之后的许多事情，或许我会守着这个秘密，嫁作人妇，相夫教子…”</p>

“这个秘密，也将永远深埋心底，此生不会为他人所知。”</p>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p>

寥寥数语，就将自己埋藏于心里多年的秘密彻底揭露，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他眼前。</p>

他默了片刻，嘴角扬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你竟从未想过要告诉我？”</p>

姜璃轻咬嘴唇，摇头道，“没有。”</p>

即便是他们如今已经心意相通，互许终生。</p>

她也仍旧没有打算，告诉他这段过往。</p>

沈北岐失笑，刹那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涌上心头。</p>

似疼痛，又似酸楚。</p>

像被人紧紧握住他的心脏反复蹂躏，带来的不适感远胜过疼痛。</p>

沈北岐将帕子叠好，重新揣回怀里，“那么，你当初为何要嫁给洛琤？”</p>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质问。</p>

姜璃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因为，母亲当时找过我……我答应母亲，要割舍与你的感情，在一个月内将自己嫁出去。”</p>

双手微微握拳，他敛去唇角的笑意，“一个月内，将自己嫁出去？”</p>

姜璃察觉到他的语气有些变冷，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没有应声。</p>

“你明知母亲拦不住我，所以宁可找个人嫁了，也不愿意告诉我实情，不愿意嫁给我？”</p>

沈北岐仰天长叹一口气，自嘲地笑了笑，“所以，你既喜欢我，又为何对洛琤承诺，会与他白头偕老？心里只有他一人？”</p>

她沉默了片刻，轻声道，</p>

“我既然要嫁给他，自然不能再将心放在你身上，这样对他……不公平。”</p>

沈北岐睫毛微颤，不公平？</p>

带着对他的爱意，嫁给别人，然后将他忘个干净，对他来说难道就公平？</p>

如此看来，萧文灏虽说品性恶劣，却也算做了一件好事。</p>

若不是他从中阻挠，今时今日，阿璃怕是早已成为了洛二夫人。</p>

改日回到江都城，倒应该去给萧文灏烧些纸钱，感谢他一番才是。</p>

“阿璃，你知道我现在有多庆幸？看来上天待我不薄，才让你我有了那一夜。”</p>

他与她十指紧紧相扣，柔声道，“我不会嫌弃你，我只会心疼你，你在无人知晓的岁月中，悄悄爱了我五年，那我便还你五十年，一生一世唯你而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