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乱的脚步声逐渐变成谈话声。</p>
“大哥,不行啊,找不到人了。”</p>
“找不到人?那你给我上。”</p>
“大哥,这十里八荒的山庄里,不说青年壮年,就连没长开的小屁孩我都给绑去前线了。这里剩下的都是老的牙齿掉光的老头老太,来来回回搜了三遍,要是真缺人,将那些老东西也都绑了去吧。”</p>
杂草茂盛生长,空隙处只有一道缝。草堆中两双眼睛注视着外面的一切。</p>
瘦高个男子一边比划着一边抱怨,他们替官府强制征兵,作为狗腿子,要不是被逼急了,他怎么可能还嘴?</p>
被瘦高个叫大哥的小胡子捏了捏自己稀疏的胡须,他露出不耐烦的表情,挥动着手臂,指挥身后的小队人马去搜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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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玩笑呢,他这边还差两百来个人头。要是找不到人,那帮官府的狗贼真会把他们给抓去。</p>
“都给我搜,搜出来一个给你们奖赏一两银子。”</p>
赫连赦吹了口气,嫌弃地撇了撇嘴,“这么大阵仗,还以为有多少能耐。一两银子,说出来都不嫌丢人。”</p>
姜满“啧”了一声,示意他别出声。</p>
有点危险。他们一路走来,应该是被不少人看见了。</p>
一会儿这帮人进去搜,会不会有人把他们给卖了?</p>
话说,这两个人嘴里说的前线是什么意思?</p>
征兵?</p>
姜满突然想起,有人说过外面在打仗。</p>
是妞妞。</p>
她垂下眼,心头涌出无尽愧疚。</p>
外面的人走了个干净,没多久,不远处传来砸东西的声音。</p>
老婆婆拄着拐杖,瘫坐在地上哀嚎。</p>
“我的儿子被你们抓走了,我的孙子也被你们抓走了,我一个六旬老太婆,家中无人照应,哪天死在房里也没人知晓。老太婆真真是苦命哦。”</p>
“你们这些人为非作歹,不会有好报应的!”</p>
搜查的人把能扔的都扔了,几个饭碗被砸得粉碎。他们一脸漠然地出了门,头也不回地前往下一家。</p>
“禽兽不如,欺负老人家,一点人性也没有。”赫连赦阴沉着脸,下颌线紧绷,他咬着后槽牙恨恨道。</p>
姜满戏谑一笑,撞了一下他的胳膊,贴在赫连赦耳边道,“这么仗义,你出去帮帮忙?”</p>
赫连赦语塞,微微侧头,他的鼻息温热,扑在姜满面颊。</p>
两人脸对着脸,灰头土脸的模样看着滑稽。</p>
不知过了多久,附近居所的打砸声消失。姜满松了一口气,没人把她还有赫连赦给供出来。</p>
他们躲在这一大片的杂草丛里,静静等候所有人离开。</p>
正当姜满思索今晚在哪落脚时,一个颤颤巍巍的苍老的声音响起。</p>
“我方才看见一男一女,就在我们村口。男人身材高大,年轻力壮。我和你们换,把我的孙子还回来。”</p>
紧接着,是稚嫩孩童的哭腔。</p>
赫连赦眉头紧锁,注视着姜满。显然,她也很头疼。</p>
老头绝望地看着他的孙子被人带走,他心里焦急不安,脱口而出。</p>
瘦高个男子听完哈哈大笑,“老不死的,胡说什么呢?要是还有年轻力壮的,我至于来你们这山沟沟捞人吗?你是怀疑我做事没手段,有漏网之鱼吗?”</p>
“实话告诉你们,方圆五十里,凡是能跑能动的都得给我上战场。要不是看在你这跛脚,信不信我连你也绑了?”</p>
老头痛心疾首,看着哭着直哆嗦的小孙子流眼泪。他的乖孙,今年才九岁。</p>
“大人,我说的是真的。只要你愿意把我孙子还给我,我就告诉你那个男人在哪。”</p>
赫连赦手上一凉。他低头,视线落在手背上。姜满安抚他,正拍着他的手背。</p>
她的手好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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