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 35 章(2 / 2)

生産隊最窮的那戶人家的麻子跑來,說他家小子參軍走不成,上級來調查了,知道張二強收了人家家傳的碗,說要嚴厲整頓這種不正之風,他兒子當不了兵。

“你趕緊把碗還給我,那可是我們家的傳家寶。”麻子沮喪地說。

張二強都懵了,怎麽上級突然就來查了,以前也沒出過事兒啊,征兵多大的事兒啊,收點禮不是正常的?

他趕緊去找縣裏親戚,親戚比張二強還慌,怎麽會有人查張二強,是不是很快就要查到他頭上?

張二強根本就不想還碗,說是明年再給活動,肯定能進部隊,但麻子不信,張二強自己的兒子都沒走成,他質疑大隊長的能力,非要還碗。

張二強可不想把吃進嘴裏的吐出去,就搪塞還了個假碗,這下麻子一家都炸了。

麻子跟她媳婦趁着碾盤處人多,控訴張二強咪了他家的碗,這下全生産隊的人都知道了,原來想辦事就得給張二強送好處。

張二強極力辯解,說麻子就給了個普通碗非要說成古董,就是誣賴他,麻子一急,脫口而出:“就在澇窪溏那個茅草房,大隊長跟李寡婦幹見不得人的事兒,我親眼看到的,說瞎話我長瘡,李寡婦家小子就去了部隊。”

麻子就是看到這樣的交易才受到啓發給張二強送禮。

這話一出,跟捅了馬蜂窩一樣,社員們樂呵呵地開始吃瓜。

“是真事兒,還跟李寡婦鑽過棒子地呢。”

“想去當兵真得給他送禮?以前去當兵的是不是都給他送過禮?他到底收了多少?”

張二強絕對沒先到自己的威嚴還能遭遇挑戰,臉色由白轉紫,再轉青轉黑,精彩無比。

突然一聲長如汽笛聲的嚎叫聲響起,是張二強的媳婦,她幹嚎幾聲,開始無差別地攻擊社員:“天殺的,你們這是造謠,污蔑大隊長,不怕我告到縣裏去啊。”

她的威吓毫無效果,好不容易逮着個笑料,大媽嬸子們八卦得更熱鬧。

張二強的媳婦更生氣了,怒氣沖沖去找李寡婦對質,兩人當街扯起頭花來。

沈秋葵也在旁邊興致勃勃地吃瓜,這下張二強自作自受,終于栽了個大跟頭。

得知溫震選上新兵,阮芍馬上跑到甜水生産隊來找溫震,溫震看她那想吃回頭草的樣子很厭煩,根本就不搭理她,阮芍連說句話的機會都沒有,只能灰溜溜離開。

這天公社的新兵隊伍來了,一共十幾個人,穿着嶄新軍裝的溫震也得到一朵光榮的大紅花,他把紅花戴在胸前,加入隊伍,跟随隊伍在各村走了一圈,坐上接新兵的卡車,奔向軍營生活。

三個孩子終于都有了出路,溫四海兩口子土裏刨食勞碌半輩子,現在感覺輕松不少。

——

一邊種植小麥,秦耕組織了一批人采挖沙子裏的肉苁蓉。

要是尋常人看來,這片區域除了沙柳跟沙子,空蕩蕩的啥都沒有。

肉苁蓉埋在沙土裏,有的露出短小的花序,有的完全埋在沙子裏。

這次溫淼總算不是菜鳥了,她跟秦耕來的次數多,已經學會根據沙柳位置還有沙子裂縫判斷哪裏有肉苁蓉。

她發現別人的水平還不如她。

溫淼蹲在地上,手裏拿着輕便的鏟子挖坑,沙子松軟,很容易就掏出一個半人高的坑,她小心翼翼,絕對不會碰壞肉苁蓉,驚喜地喊:“秦耕,你看有三大根,都這麽長。”

秦耕正站在不遠處看她,從他居高臨下的角度,溫淼低着頭,頭頂上黢黑的頭發閃着光澤,飛快地刨着大坑,身體縮成小小一團,就像在覓食的小獸。

他說:“嗯,看到了,長得真好。”

溫淼小心地把三根肉苁蓉取出來,每根差不多都八十公分長,立刻引來圍觀。

巨大的肉苁蓉讓大家都很振奮,溫淼邊往坑裏回填沙土,以防太陽曬到沙柳根,邊說:“沒想到吧,能長這麽大。”

秦耕解釋說是雨水的原因,除了澆灌問題,雨水本身就能促進植物生長,對小麥、稻子、玉米,肉苁蓉甚至防護林的沙柳、梭梭等都是如此。自從有了雨水,肉苁蓉長得特別快。

溫淼想起她大哥說她家後山上的野生天麻也長得很好。

衆人都想趕緊去挖,感覺挖肉苁蓉比割稻子有樂趣多了。

崔燕子羨慕溫淼的專業程度,問:“淼淼,你咋看出來地下有的?”

崔燕子是這次采挖的負責人之一,她很高興秦耕能交給她重要的工作,可是她經驗不足,生怕漏掉沒采,等到明年春天開花,價值就變低了。

溫淼已經把大坑回填好,站起來看前面的沙柳根部,說:“簡單啊,看沙子裂縫就知道哪裏有。沒有裂縫的地方就看沙子紋路。”

幾十人圍過來看溫淼示範,溫淼連着給他們指了幾次,她總是能很精準地挖到肉苁蓉。

衆人散開各自嘗試,崔燕子興奮地大喊:“淼淼,你的方法真管用,我挖到啦,很長,我還沒挖到底呢。”

“淼淼,我也挖到了,也很長。”

采挖速度眼瞅着加快。

很快,新鮮的肉苁蓉整齊地碼放成一大堆,有人馬上往曬谷場運送,沙漠氣候很适合肉苁蓉幹燥,為了更好保存藥效,要采用陰幹的方式。

溫淼挖的還不是最長的,還有一米多長的,越長挖的時候越得小心,斷了影響價值。

在各種物資缺乏的時候,長得這麽好的肉苁蓉最好用來出口。

又有一波人圍過來找溫淼讨教經驗,溫淼很有耐心地再講解一遍。

秦耕覺得欣慰,溫淼悟性很高學得快,不愧是他手把手帶的助手。

而且她跟人多接觸挺好的,可能性格內斂,她只跟對她熱情的同事比較熟,從來不主動擴展人際關系。

溫淼現在自我感覺非常好,她一定能成為有經驗的種地的。

她還是頭一次覺得沙子好玩,半天時間都在饒有興致地刨坑。

秦耕是不動手的,他轉一大圈回來,目光還是不由自主地往溫淼那邊掃,看溫淼蹲在地上挖洞。

中午,所有挖出來的肉苁蓉全部運回,他們也要回去吃午飯,麥田在播種,下午還要給麥田下場小雨。

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他們倆落在後面,溫淼指着一處斜坡說:“我想從那兒滑下去。”

秦耕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你可以試試。”

溫淼歡快地小跑過去,坐在斜坡頂上,舒展雙臂,說:“我滑下去啦”。

秦耕已經跑到下邊等着,招呼她說:“下來吧,我接着你。”

溫淼像乘坐滑梯一樣随着流沙滑下,剛好滑到秦耕身邊。

秦耕謝絕了她一起玩的邀請,心說他得多有耐心才能看着她滑了一遍又一遍,還看得津津有味。

站在坡底,溫淼玩了個痛快,正拍打着身上的浮沙,秦耕看着她的膠鞋,說:“鞋裏灌了沙子吧。”

溫淼笑着說:“本來就有沙子。”

兩人并肩往居住區的方向走,秦耕被溫淼的輕松愉快心情感染,感覺豁然開朗,種地責任重大,但也不能随時緊繃着!

沙漠是要戰勝,但他也想試試玩滑沙。

職工們當然要試吃基地農産品,品嘗能讓他們更好地了解這種作物,為了肉苁蓉,食堂特意去買了羊肉回來,晚上就做新鮮肉苁蓉炖羊肉。

肉苁蓉表面的鱗片削掉,把白色的肉切片,跟羊肉一起炖。

因為肉苁蓉,他們終于吃上了肉,今年第一次吃肉。

這天的食堂都洋溢着輕松歡快的氣氛,有羊肉吃,是比過年還好的飯菜。

溫淼嘗了點肉苁蓉,味道很淡,有一丁點苦,一丁點甜,更好吃的是羊肉,奶白的湯喝下去鮮香滋潤。

秦耕看溫淼仍舊吃得斯文,說:“你多吃點,但虛不受補,一次也不能吃太多,肉苁蓉可以補氣血,對改善宮寒有好處,等陰幹後,可以切片泡水喝。”

溫淼想到她來例假時小肚子冰涼,肚子還有點疼,陶主任說她宮寒,再聽秦耕的說法,突然小臉通紅。

常棣剛剛在心裏吐槽秦耕糾結得不像話,又怕溫淼少吃,又怕她多吃,看到溫淼臉紅,差點笑出聲來。

而秦耕正一本正經地回視看向他的三名女同志,神情坦然:“就是這樣,基地種植的植物的功效,你們應該早就有所了解。我可以跟所長申請,把品相差的留一部分給基地有需要的女同志。”

羅胡蘭她們連連點頭:“嗯。”

想不到秦耕還有點人情味,能夠為女同志考慮,真是像發現了新大陸一般。

是不是托了溫淼的福?

常棣笑道:“你也得多吃,肉苁蓉對男同志也有好處。”

秦耕可不想讓他把補腎壯.陽之類的功效說出來,馬上制止對方:“人多,可不允許開玩笑。”

等肉苁蓉幹燥好,秦耕安排人把肉苁蓉帶給了田部長,田部長說會馬上聯系出口。

溫淼發現她喝的姜棗茶裏多了一片黑色的食材,便問秦耕:“這是陰幹好的肉苁蓉吧。”

秦耕點頭:“對,不知道你身體接受情況,就放了一片。”

溫淼臉色微紅,看那片肉苁蓉的直徑大,新鮮的時候一定很粗,就問:“你給我煮的是品相好的吧,我用品相差的就行,不用也行。”

秦耕很幹脆:“不,你值得用最好的,要不是你肉苁蓉不會長這麽好。”

——

秦耕要去京城談肉苁蓉的出口,出發前叮囑溫淼:“我已經跟常棣還有羅胡蘭說好要照顧你,需要下雨跟常棣一塊去,有啥事找他們倆。”

還是頭次離開溫淼去出差,多少有點不放心。

溫淼笑着說:“我好手好腳的不需要人照顧,又不是剛來那會兒對基地不熟悉。”

秦耕叮囑了一大堆,比如一定要喝姜棗茶,夜裏睡覺關好門,用木棍頂上之類的,直到溫淼說“好啦,我都知道啦”,他才停下。

其實可以直接開車去京城,但路途遙遠,秦耕想節約成本,節省點汽油,就坐火車去,攜帶五大麻袋幹燥的肉苁蓉,有人把他們送到火車站,下車田部長會安排人接待,還有已經跟乘坐列次的火車列車員說好,一定會妥善保管肉苁蓉。

這次跟他同去的是個叫羅樹叢的年輕人,羅樹叢想不到秦耕去京城出差竟然會帶上自己,他平時在基地沒啥存在感,當秦耕點他的名字,他都覺得受寵若驚。

“怎麽安排我去京城?” 羅樹叢問。

秦耕說:“你會R語,需要你做翻譯。”

羅樹叢想不到秦耕這麽了解他,感覺自己受到重視,還覺得秦耕知人善任,對秦耕頓生好感,問道:“我們要把肉苁蓉賣給R國人?”

秦耕點頭稱是。

羅樹叢馬上保證:“我一定會做好翻譯,希望肉苁蓉能順利出口。”

——

甜水生産隊玉米長得還不如小麥好,小麥到底比別的公社多澆了一遍水,玉米跟外公社的産量差不多,除了交公糧,勒緊褲腰帶過日子還是夠的。

可是大隊長跟上交麥子時一樣,又要多上交公糧,遠超出國家給的額度,給社員留下的不多。

上次交小麥的時候大家還沒什麽意見,這次很多社員開始抱怨。

溫四海想起溫震說過話,大隊長是想通過多交公糧撈資本,想調進公社當幹部。

以前溫四海不想讓溫震嘴上把住門,不要亂說,但其實溫震說得對,就是這麽一回事兒。

還沒等着把公糧交上去,還沒調到公社,新一輪的大隊長選舉開始了。

聽說要選新的大隊長,溫四海馬上決定報名參加。

沈秋葵特別意外,說:“你咋這麽痛快就決定參加?”

溫四海似乎是突然之間被打通了想要當幹部的血脈,說:“張二強就會私下裏收東西給人謀好處,要不溫震也不至于一直走不了,我想當大隊長,肯定公正不收禮,不像他那樣。”

沈秋葵想他們兩口子人緣不錯,但能不能選上大隊幹部跟人緣無關。

“張二強在縣裏有當幹部的親戚,要不他能一口氣幹九年?”沈秋葵說。

“還不是村民選!又不是縣裏直接定,我想好了選舉時咋說。”溫四海說。

沈秋葵眼睛發亮,溫四海一直都老實巴交的,她還是頭次見到溫四海有自信,有明确想法,有行動力,即使選不上大隊長,這種變化也是好的。

張二強也是狠角色,為了選大隊長也是拼了,他大兒子已經被他活動到城裏當上了正式工,二兒子還家裏種地呢,小兒子今年當兵又沒走,他絕對不能卸任!

即便因為跟李寡婦的事情,還有收了傳家寶走後門去當兵的事兒對他有很壞的影響,但他認為動搖不了他當大隊長的根本。

于是他下了血本,每戶人家給一個雞蛋。

溫四海作為五個候選人之一,本來以為他不會拿雞蛋來拉選票,誰知道他直接拎來三個雞蛋,想用這三個雞蛋,直接幹掉一個對手。

張二強說:“四海,我縣裏有人,你肯定選不上,不如拿了這三個雞蛋,還能吃頓好的。”

溫四海真是見識了他拉選票的手段,說:“我這候選人還是靠着我爹,要不是我爹單當過兵,你随便找個理由都能不讓我當候選人吧,雞蛋拿走吧,我肯定要選。”

張二強見兩口子油鹽不進,黑着臉麻利地拎着雞蛋走了,他肯定溫四海沒有群衆基礎,沒有縣裏關系,壓根就選不上,他還省了三個雞蛋呢。

很快到了選舉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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