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長也來送行，說：“希望你再來的時候不用再下雨，只要看看美麗富饒的大草原就行。”

這些天，溫淼他們一直在各旗輾轉，跟剛來時光禿禿的模樣相比，所經之處一片新綠。

而溫淼也有感觸，她看到牧草長出來後給草原帶來的希望，感覺到人們對她熱忱的感激，她跑來跑去一路奔波也不嫌麻煩。

彙報文件層層上報到中.央，草原多地重旱已經緩解，草原成功返青，牧草長勢良好。

幹部們的彙報充滿感激：“感謝國家把溫淼同志派來，感謝溫淼同志給草原帶來豐沛的雨水。”

——

等小麥抽穗時，溫淼要給基地、附近縣城下雨，還要往家鄉跑一趟。

這次還沒到家，離縣城還有三十公裏呢，前面不遠處有吉普車停車，走得更近才知道是曹縣長帶人來迎接。

溫淼可不認識曹縣長，曹縣長想得周到，還帶了溫淼見過面的公社書記一起來。

溫淼可是意外得不得了，她覺得這接待規格挺高。

“基地安排人送我，路太遠了，不用特地跑來一趟。”溫淼禮貌地說。

曹縣長別說一點架子都沒有，熱情得不得了：“春天的時候你回去我都沒見着，你跟你們家人都謙虛，也不說一聲，這次我知道你要回來，肯定要來接你。”

這關系到全縣的糧食生産甚至用水，他這個縣長不能不作為，生怕怠慢了國寶。

公社書記說：“聽說國家給你安排了不少工作，你這麽忙還要回家鄉來下雨，我們肯定要盡量給你提供各種便利。”

曹縣長一行人直接把溫淼送到家，還是傍晚，這時候天還亮着呢，社員們一看，這可了不得啦，縣長居然親自把溫淼送回來啦，聽說還是跑了六十裏地迎回來的。

甜水生産隊再次轟動。

縣長給溫淼拎行李。

縣長對待溫家人好像親戚。

縣長那态度又客氣又熱情。

這多風光啊，怎麽也得省部級幹部才有這待遇啊。

這要換成他們自己不得受寵若驚誠惶誠恐的，可溫淼很淡定，很有禮貌，像見慣了大場面似的。

以前腼腆寡言的小姑娘，現在落落大方。

第二天下雨，全縣莊稼得到灌溉，尤其是小麥抽穗關鍵期，有雨水就能保證産量。

第三天，溫淼返回。

社員們并不傻，過年下雪就不說了，溫淼回來兩次，兩次都下了雨！

有人就去找溫四海問：“縣長咋對你們一家這麽好，跟你家親戚似的。”

溫四海早就想好了說辭：“溫淼是全國勞模。”

他們縣就這一個全國勞模，社員們想也許全國勞模有這待遇也不奇怪。

“四海，你是不是有啥瞞着我們？”有人試探着問。

這話一出，好幾個人都圍過來等着溫四海開口。

溫四海說：“有啥可打聽的，有聊家常裏短的時間，不如去幹活，去上工，多掙點公分年底分分點糧。”

他估摸着社員們都猜出來了，生産隊裏這種消息傳得最快，還會被傳得特別離譜。

當時他們家就擔心流言會傳得烏煙瘴氣。

他自己不允許村民嚼舌根，還特意叫沈秋葵多留意這些八卦。

風言風語并沒有傳起來，公社幹部都來宣傳，不要亂說話，多幹活。

溫四海夫妻倆密切注意這些說法，他們想也許并不需要像預想中的那樣擔心。

——

溫淼跟周燕子結成了學習搭子，她完全沒想到，周燕子白天很忙，但總能抓緊時間學習，甚至比溫淼還要努力。

去上化學課的路上，周燕子跟溫淼說：“我打算加快學習進度，學習一年就去參加明年開春的結業考試。咱們現在有便利條件，只要夜校給開個課程班證明就能參加結業考試。”

溫淼很驚訝：“在校生都要學三年呢，上課再加自學就能去考試，再說夜校進度也沒那麽快。”

周燕子說：“其實歷年結業考試題目并不難，現在基地給提供了條件，我想拿初中學歷，在種植所工作需要學歷，再說說出去也好聽。我跟你不一樣，我是臨時工，我家人說轉不了正就回家找個正式工幹，但我覺得在種植所工作還挺有意思的。”

她是去問了秦耕，平時很冷淡的年輕人熱心地給她分析，讓她覺得學習一年就去參加考試有可行性。

溫淼很佩服周燕子，她是城市人，因為父親的成分問題耽誤了上學，她并沒有氣餒，工作很努力，學習上也很上進。

溫淼本來計劃用兩年時間完成學習，她想了又想，說：“可是初中課程要學的內容真多啊，要不我也試試一年時間參加考試？”

秦耕發現了溫淼的變化，她現在把空閑時間都利用起來學習初中課程，以前是他盯着她學習，現在是他經常在晚上招呼她：“淼淼，早點睡覺吧。”

“我想要早點拿到初中文憑，像有文化的同事看齊。”溫淼說，學得越多，她越是能感受到學習樂趣，比學習小學文化時順暢多了。

秦耕想要拉扯她一把，他去給夜校三個班級的學生都打了遍雞血，跟他們說加速課程學習，用一年時間通過結業考試的可行性。

一年？拿到初中結業證？從小學文化到初中文化？

很多人被說動，足足有四十多個學員想要嘗試提前參加考試，于是這些人重新換班，組成了一個火箭班。

這個班級的老師水平更高，講課速度更快，學員學習也更認真，大家都鉚足了勁想着趁年輕，盡快拿到初中文憑。

溫淼一下子有了很多同盟，學習氣氛濃厚，更有學習勁頭。

“夜校講課速度加快，再加上我們自學，這下學起來容易了。”溫淼說。

周燕子很開心，說：“剛好我們趁這個機會拿下學歷。”

秦耕也為此改變了計劃，夜校正常運轉，溫淼已經在學習各科知識，他覺得自己沒必要再當數學老師，這份老師的兼職有的是人願意幹，一周兩節課的時間他都不想花，他想騰出時間幹別的。

另外還有女學員下課後總追着他問問題。

但現在課程進度加速，他想跟進了解學員的學習進展，督促學員學習，更想在課堂上拉扯溫淼一把。

于是他繼續教課，他想教上一年也許就不用再教。

常棣發覺秦耕是為了溫淼才搞出個火箭班，他想秦耕對溫淼絕對有一片赤誠之心，溫淼想要加速學習參加結業考試，他就鼓動了那麽多人一起學習。

“你知道吧，現在你的口碑更好了，工作忙碌，還要教課，想要盡力提高大家的學歷水平，你現在不只是婦女之友，也是男同志之友。”常棣跟他開玩笑。

秦耕：“……”

他覺得還不如看點農業方面的書，但願他只需要教一年。

“溫淼知道你的良苦用心嗎？”常棣笑着問。

“她不需要知道。”秦耕說。

常棣開玩笑說：“我都被感動了，淼淼還無動于衷呢。”

秦耕說：“看來你挺閑，實在閑的話，夜校老師請假的時候，你給代課去。”

常棣：“……我沒動力！”

——

陳豐在甜水生産隊一共呆了三四個月，成功鑽研出天麻人工培育技術後，返回沙漠種植基地。

下午五點多，司機把他接回沙漠種植基地，秦耕也已經從稻田返回，溫淼便拉着秦耕一塊兒去找陳豐。

陳豐幫了甜水生産隊大忙，也就是幫了她老爹大忙，作為同事，溫淼當然要當面感謝。

她本來跟陳豐不熟，幾乎沒說過話，但這件事讓他們變得熟悉。

陳豐正忙着收拾行李，四人間的宿舍很狹窄，別人還沒回來，一見到他們，陳豐慌亂地用袖子去擦椅子上不存在的塵土，趕緊請溫淼坐，還說：“我們這兒又髒又亂，淼淼你別見笑。”

溫淼還是第一次進男同志宿舍，只覺得屋裏的臭襪子味兒特別蹿，秦耕的房間東西少，整潔，從來沒有怪味，也從來沒有積攢不洗的襪子。

她盡量忽略鼻子聞到的各種氣味，就站在離門口近的地方，笑着說：“我爸讓我帶句話，說甜水生産隊的父老鄉親都感謝你，還有公社書記跟縣裏幹部都感謝你。”

陳豐人很随和，邊把臭襪子之類的零碎物品往床底下踢邊說：“你爸媽人都很好，把我的生活安排得特別妥帖，我在你家吃飯，一點都不拘束，你不知道，你們縣的幹部都很重視天麻種植，我開始還有壓力呢，多虧人工天麻成功種出來了。”

溫淼眉眼帶笑：“恭喜你出成果。”

陳豐笑得嘴巴扯到耳朵根：“我還得感謝陶所長、秦耕、甜水生産隊還有縣城給我的機會，你們那兒确實适合天麻生長，我也是運氣好才能有所突破，我走之前秦耕還給了我不少研究資料呢。”

秦耕由衷誇贊：“恭喜你，掌握天麻人工種植技術，這在全國領先，是你的研究成果，有條件的話可以全國推廣，說不定沙漠也可以種植，陶所長肯定也為你高興。”

陳豐眉開眼笑，秦耕的話一點都沒誇張，他就用了四個月時間，搞出了人工天麻啊，他之前在沙漠種地時都想不到能有這成果。

他想怪不得秦耕能當所長助理，大家年紀都差不都，可他知人善任，願意給人機會，也樂意看到別人出成果，絕對不會嫉妒，不會搶占別人的功勞，這難道不是天生當領導的料嗎！

溫淼絲毫不吝啬贊美：“你可真厲害，這麽短的時間就出成果。”

本來她認為一兩個月就能搞出來，秦耕給她講過之後她才知道四個月搞出來已經很快。

她覺得同事水平都很高，她也要迎頭趕上。

陳豐已經把所有東西歸置好，笑着說：“還是趕上了機會。”

溫淼邀請他說：“去國營飯店吃飯吧，我請客。”

秦耕覺得溫淼比剛來時強多了，現在跟不熟悉的人說話也落落大方，再加上她本身就招人喜歡，人際交往方面已經做得很好。

陳豐簡直受寵若驚，這可是溫淼說要請他吃飯，再者在這個年代接到吃飯邀請是很有面子的事兒，不過他還是客套性地推脫，推拉過後，三人一塊兒往國營飯店的方向走。

在種植基地，不管是國營飯店還是供銷社，服務員跟售貨員跟別處不一樣，一點都不高冷，态度極好，好像大家是共患難的戰友。

只有羊肉蘿蔔湯，鹽水花生，豬皮凍三道菜，跟食堂飯菜比，已經很豐盛。

“讓你破費了，淼淼。”陳豐高興到過分，現在是基地最受歡迎的女同事請他吃飯。

溫淼還是第一次請人下館子，她感覺不錯，原來交新朋友也很簡單。

羊肉是風幹的，鮮香有嚼勁兒，跟蘿蔔一起炖出來的湯奶白，別有一番鮮美風味。

三人把三道分量挺大的菜吃了個精光，心情愉快地往住宿區的方向走。

開集體大會的時候，陶主任在大會上表揚陳豐研究出來的天麻人工培育成果，并說這項成果要上報，說陳豐在人工天麻種植領域領先，陳豐自豪極了，從來沒像現在這麽有成就感。

同事們也深受鼓舞，陶所長跟秦耕都願意給大家提供機會，即使是在沙漠，他們也都有機會做出成績。

溫四海就更了不得啦，甜水生産隊的天麻人工種植得到公社的大力支持，資金跟人力方面都有。

溫四海的想法很簡單，糧食産量不高，社員要吃飽，不能給國家上交多少糧食，但他們可以給國家上交天麻。

一群從最開始就參與年輕人也都掌握了這個技術，對溫四海心服口服，溫四海在社員們心目中的地位更高。

最不服氣的是周老太婆，眼看溫四海這個大隊長當得風生水起，大隊長的位子穩穩的，越來越高，自己憨頭巴腦的孫子都整天屁颠屁颠地跟在溫四海後頭，這就顯得她家沒那麽光鮮，再加上周保疆談對象的事兒一直沒有緊張，老太婆急火攻心，催着大兒子給周保疆寫信，催他趕緊結婚生娃。

——

晚上開完會，陶所長把溫淼跟秦耕留下，跟她說：“有個從國外留學回來的，說是心學學家，跟我聯系說想來咱們基地跟你聊聊，他想研究你能下雨現象的成因。”

溫淼下雨的事兒在民間可是啥說法都有，都是猜測，但是有些大幹部們都清楚地了解這件事，這位省幹部的兒子知道詳情并不意外。

溫淼聽到研究倆字就很排斥，直截了當地說：“陶所長，我不想讓任何人研究我。”

陶所長說：“我跟人說了，對方說只是聊天而已，并不會對你做實驗，他語氣特別肯定他能解釋你下雨的原因。我是聽他特別有自信才來問你，要不我直接給拒了。”

溫淼問：“心理學家是幹啥的？比陳叔跟周二叔還厲害？”

陶所長說：“就是研究心理科學的，咱們國家這方面的人才不多，我也不知道具體工作是啥，但我肯定不能跟老周他們的工作相比較。”

溫淼看了秦耕一眼，她倒是想知道自己為啥能下雨，她想都是某某學家了，一定是秦耕他們這些農業種植專家一樣是專業人才，她想了想說：“好吧，讓他來吧，不過聊幾句可以，研究不行。”

秦耕不了解心理學，他覺得聽着就有點不靠譜，但只是聊聊的話也未嘗不可。

陶所長笑道：“我肯定不會讓他研究你，再說在咱們基地沒啥好擔心的，我們會陪着你。”

那心理學家速度可真是快啊，得到肯定的答複後馬上買票出發，三天後就帶着助手來到沙漠基地。

這還是頭次有人說能解釋溫淼下雨的事兒，陶所長很重視，把人帶到辦公室說：“我叫人去找溫淼。”

陶所長覺得這個年輕人畢竟是國外留學回來的，衣着、氣質确實比一般人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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