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雪站在为首位，率着身后四人轻叩房门。</p>

房门缓缓打开，里头通报的探子看见岁雪，愣了一秒。</p>

他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确定来人之后，立马猛地转身，连滚带爬地朝营帐主座窜。</p>

“首领——首领回来了！”</p>

看着眼前探子的模样，岁雪下意识攥紧了衣角。</p>

以令阳古板的性子，若是知道她因为管控手下人不力而弄丢了江山——</p>

会很失望吧？</p>

可能人还没到，一鞭子就抽到自己身上了。</p>

岁雪深吸口气，闭上眼。</p>

做好了鞭子落在身上的准备。</p>

但下一秒，迎接她的，并不是炽热的鞭笞。</p>

而是令阳宽厚的掌心。</p>

他的掌心带了些微微粗糙的质感，但很是温暖。</p>

他只是堪堪拍了拍岁雪的肩膀，低沉的嗓音微哑道。</p>

“没事吧？”</p>

岁雪一怔，抬眸对上令阳的视线。</p>

入目是他微红的眼眶。</p>

岁雪愣住，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自己看花眼了。</p>

却见令阳没有说话，只是视线一直观察着岁雪。</p>

灭明会意，适时的上前，拍了拍令阳的肩膀，语气难得带了些真心实意的温柔。</p>

“长老放心，有臣在。”</p>

“岁雪统领，完好无损。”</p>

令阳揉了揉眉心，长舒口气。</p>

“那就好，那就好。”</p>

他连续说了好几句“那就好”，转身去到次座上坐下，肩膀微不可察的一抖。</p>

那就好。</p>

否则百年归西之后。</p>

于黄泉之下再遇当年的老友，分明是两两相会，互诉平生的时候，自己却只能羞愧的避开老友的视线和神情。</p>

而无法大大方方的告诉他：令阳不负承诺。</p>

岁雪虽说对令阳的迂腐刻板很是不喜，但如今眼前这个近乎脆弱的老人在自己面前颓废的时候，仍然不可控制的心中一动。</p>

这种心情，叫做恻隐。</p>

她款款走至令阳跟前，半跪仰首看他。</p>

“长老。”</p>

“我会把属于我们的一切夺回来的。”</p>

“信我。”</p>

岁雪好看的凤眸就这么定定的盯着令阳。</p>

没有犹豫，没有恐惧。</p>

是一种对自己必胜的坚决信念。</p>

“明家军，训练有素，兵力众多，至少十万。”</p>

“而我等旧派，纵然老夫惨淡经营这么半年有余，兵力也不过五万左右。”</p>

令阳没有说下去，只是看她的眼神又是心疼又是无奈。</p>

好像在看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无知小孩，在分明不清楚对方能力多少的情况下，还保持着那莫名的自信。</p>

可笑又可怜。</p>

岁雪失笑，扶着令阳佝偻的身躯，眸色复杂。</p>

上次见到令阳的时候，他还是一个有几分风度的儒雅威严小老头。</p>

今日一见，他的鬓发已然泛起零星白点，脊背也不在挺直，没了当初的威仪之态。</p>

好像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p>

令阳闻声抬眸，语重心长道。</p>

“阿雪，你能活下来，就是最好的了。”</p>

“老臣现在会派遣剩下的所有兵力，护送您奔逃至无边界地带。”</p>

“那里，不会有危险。而我们狐族这么多年来积攒的财富，也将全数——”</p>

岁雪抬头，眼底坚定更甚从前，认真的看着令阳。</p>

“长老，相信我。”</p>

令阳一怔。</p>

“当初，我既然有信心击退蛇族、拯救水患、顺利议和。”</p>

“那么时至今日，叛军压境。岁雪也会如当初一般，有那个信心，把理应属于我们的，全部都夺回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