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十八年元年九月十五!</p>
灯花“啪”地爆了一下,昏黄的光晕猛地一跳,复又黯淡下去。攥着状纸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而更加苍白。窗外闷雷的余音仍在低吼,仿佛应和着马录心中翻腾的惊涛骇浪。</p>
这薛良,竟在彼时便已具状告发? 这日期带来的冲击,比那狰狞的烫疤更甚。它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马录尘封的记忆闸门。他执掌风宪,虽未亲历山西,但对近年来震动三晋乃至朝野的几桩大案要案卷宗,皆曾留意。</p>
此刻,薛良所述桩桩件件,与一份关于“代州张寅案”的模糊卷宗摘要,在他脑海中骤然碰撞、印证!</p>
“薛良,” 马录的声音在雷声余韵中显得格外低沉,带着一种洞悉内情的审慎,“你言曾往府衙、按察司投状无门……本官问你,正德十八年,你可是到过代州?”</p>
伏在地上的薛良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老……老爷!您……您知道?!是!是正德十八年!小的……小的那时打听到那张寅……李福达在代州置办产业,便豁出性命,寻到代州知州杜青天杜老爷处告状!小的告他张寅就是正德七年洛川谋反的头领李五,李五就是崞县李福达!小的还找了当年同被裹挟、后来逃出的李景全、韩良相作证!”</p>
马录微微颔首,心中那模糊的卷宗轮廓瞬间清晰起来。代州知州杜蕙……此人素有刚直之名。</p>
“那杜知州如何处置?” 马录追问,语气平静,目光却锐利如鹰隼,紧锁薛良。</p>
“杜青天!” 薛良提到这个名字,眼中竟泛起一丝久违的、近乎崇敬的光芒,“杜老爷接了状子,雷厉风行!立刻发下火签,要传那张寅……李福达到堂对质!那贼子得了风声,吓得魂飞魄散,当夜就卷了细软,仓皇逃窜,一头扎进了京师……” 薛良的声音陡然压低,带着深入骨髓的忌惮与怨毒,“听说躲进了……躲进了武定侯郭勋郭侯爷的府邸!”</p>
武定侯郭勋! 这个名字再次如同重锤敲击在马录心头。虽然是听说,但是这事好查,一旦坐实,就证明李福达(张寅)与勋贵郭家非同一般的关系,竟能直接藏身侯府避难!这哪里是朋友?分明是休戚与共的死党!</p>
“后来呢?” 马录的声音依旧平稳,但袖中的拳头已再次攥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