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四十七年到了。
在一片的贺喜声中,余令开始发放“厌胜钱”。
这个钱是长辈给晚辈准备的,这个钱不比多少,只讲“意头”。
知道余令会发钱,住在城北养马的包不同吃完年夜饭就来了。
他现在很开心。
自从小儿子跟了大儒苏堤学习已经过去一年多了,虽然儿子的字写的不好,但已经能看书了。
如今令哥成了状元,听人说走路浑身都冒气,那是文曲星的仙气。
自己的小儿子若是有沾着文气的“厌胜钱”,今年自己就可以让儿子去考童子试。
家里又不是没这个条件,一年俸禄十二两银子呢!
至于大儿子,年纪大了,亏欠了他,养马的手艺就传给他吧。
和包不同一样想法的人很多。
如今,别的不敢说,余令放个屁那都是文气喷涌。
黄渠村的孩子早就来了,今日是百无禁忌日,他们吃完了饭就跑到了余家。
平日虽然也来,但可没今日这般自由。
大人们渴望自己的孩子能得到“厌胜钱”。
这个钱可是有说法的。
相传有个叫做“祟”的身黑手白的小妖喜欢孩子,最喜欢在过年这天来跟孩子们亲近。
他喜欢摸孩子的头。
可他一摸孩子的头孩子就会发烧,越是长得好,聪明的孩子他越喜欢。
摸着摸着就把人摸成了傻子。
为了证明这个说法是真的,他们拿肖五举例。
肖五就是大人们口中的那个孩子。
也就这几日,长安人都在说肖五小时候是个好看的娃娃,就是因为被“祟”摸的多了。
所以,双眼眼距有点宽。
就连锅盔脸的门房老张,大家都认为是被“祟”摸了脸才变成如今的模样的。
为了不让自己的孩子变成傻子,就需要“厌胜”。
那小妖害怕这些,这个观念深入人心,于是就有了“厌胜钱”。
余令如今是状元。
他给的“厌胜钱”就是最好的,有读书人的浩然正气。
所以,获得余令发的“厌胜钱”是今晚孩子们的目标,只要拿回家,那就是文曲星给的仙物。
望着院子里的孩子越来越多,余令也不知道自己准备的够不够。
王不二第一个来,说完贺喜的话,将孩子举在身前。
望着眼前的孩子,余令羡慕了。
娘的,杀了人都不会被怀疑的他竟然生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孩子。
混血的孩子是真的好看,眼睛亮的像星星。
余令从王不二手里接过孩子,忍不住道:“孩子叫什么?”
“王尼玛!”
余令闻言一抖:“啥?”
“王尼玛!”
“对了,令哥这是小名,他娘说是太阳的意思,那一日准备来问你求个名字的,那时候你出门了!”
余令深吸一口气,
“小名啊,这名字…好啊,大名的事情你先别着急,我记在心里,等这段时间忙完了,我给想一个!”
王不二喜滋滋的离去,他要去边上拜见夫人,最后拜见大老爷。
余令开始发厌胜钱了。
这个钱不是“万历通宝镇库大钱”也不是“万历通宝大花钱”,因为这两个才是真正的厌胜钱!
余令没有,用的是铜钱,用红绳捆着。
随着孩子们的欢呼声响起,余家在这一刻热闹非凡。
孩子们脸上的喜意让屋檐挂着的冰柱都在发光。
“如意,给大家倒酒!”
余令端起了酒碗。
望着来拜年的黄渠村众人,望着王辅臣等一众官吏,余令巡视一圈对着众人笑道:
“过去的一年感谢大家,举起酒,长安,长~安~”
“好!”
这一碗酒下去,黄渠村的人知道自己的好日子要来了。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有啥事令哥不用我们用谁?
就算是造反,也跟着上,戏文里不说什么王侯将相宁有种呼?
……
京城里,苏怀瑾把玩着手里的官印。
拜年的街坊邻居来了。
管家见自家郎君脸色不佳,想着今日是过年,他硬着头皮走上前来喊话。
“锦衣卫我今后就不去了!”
官印落在茶盂里发出一声脆响。
管家一愣,他还没张嘴,自家少爷就说了这么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
这大过年的,这是怎么了?
“少爷,今日过年!”
“我知道过年,我就是说我要做的事情罢了,你去告诉我爹,你去传话最好,免得家里不安生!”
说罢苏怀瑾就走了。
关于这件事他想了很久很久,可越是想他的心越是不安。
心里的那道坎还是过不去,像怨念一般挥之不去。
对皇帝不忠,对朋友也不忠。
自己当初可是拍着胸脯告诉余令,来京城,有啥事找苏怀瑾。
如今......
想着那一日余令的身边只有钱大人,苏怀瑾披上大氅,从后门离开了灯火通明的家,朝着钱大人的家走去。
钱谦益府邸此刻热闹非凡。
去年新科进士像是约好了般聚在一起,大家一起来拜早年。